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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家主冷静地道:“葬入李家族地,享世代香火。若有妻儿,厚偿,他们如此,尔等亦然。如若尔等斩此女妖,儿女可进李家学堂。” 妖族圣女惊诧发现,些没有被她天赋神通蛊惑的剑仆,攻击起来带着百死不悔的凌厉。 她虽熟读人族经典,可理解不来的东西终究理解不来,妖孽完全无法感受人族对于香火的执念——想要子孙满堂,除了是生命繁衍的本能,就是出于人们对死有所祭的执着。 而剑仆是世世代代的家仆奴隶,妻子是主家牵线,有牵挂才会更好的卖力,孩子稍大些,就会如他们一般去接受训练,日后为保护主家流尽最后一滴血。 所以,家主进李家学堂的保证,几乎相当于告诉奴隶,只要杀了她,就能为孩子赚来一个脱离奴籍的机会。 妖族圣女不懂,但是她懂人一旦不要命之后,发挥出来的战力绝对要比本身实力高一两层。 她轻笑:“比不要命吗?”谁还能比她控制的傀儡更不要命? 妖族圣女打中间缓步行走,走过手中无剑的李家老二,经过顾虑李家颜面的宾客众人,一个个傀儡剑仆自她身旁倒下,前仆后继地染红了场地,她的双足踩过剑仆烂红的血液,自林稚水身前停顿。 血中绰绰倒影,映出嫮目含笑,“你坏了我的好事。”她柔柔地说道,不见气急败坏,“我有些后悔了。” 早知今日,该让哥哥杀了他才是。 林稚水打量着她身旁一二剑仆,时刻用着自己的身躯护卫她,气机交融,相行相生,成了两仪阵,一两下可不好破此阵。遂按剑不动,容色疏懒:“碰到我——”少年眼尾宛若火凤钩翎,扬起上翘弧度,“小心把肠子都给悔青了。” 他溘然后退,凌凌剑光如清波徐来,一重叠一重,砸向两仪剑阵。护卫妖族圣女的剑仆面色由红润转为苍白,又自苍白转为红润,唇角血流如柱。转瞬之间,阵破血溅,戢鳞剑横于妖族圣女颈间。 李家家主朝林稚水点点头,“多谢。” 他心知,林稚水并非无法可破两仪阵,只是为着李家颜面,把此事留与他。 诸位名士们亦是如此。他们的气机全程锁定着狐女,若是李家留不下她,才会出手,旁的时候,垂袖而立,任由场面变化。 妖族圣女被锐气刺颈也不慌张,甚至抬了一根手指轻轻压着剑刃往旁边推,妖血红了锋芒。她浅笑:“你不奇怪吗?为何李路行竟有高超的御下手段?” 李家家主猛然想到对妖族圣女一心一意的剑仆们,心下一沉。 妖族圣女又抛出一个疑问,“李家上下所有人都捧着李路行,上至老夫人,下至小仆从,皆是一众同心,仿佛他是什么祸国妖姬,你不意外么?” 李家家主眉弓高隆,阴影落入瞳孔中,如深渊可怖。寒凉与冰冷一点一点弥漫。 这位君子已猜到了什么,凝望妖族圣女的眼神,已如同注视死人。 妖族圣女却又笑道:“你们人族喜爱记录事情,以史为鉴,我也看过你们的历史,得出一个有趣的结论——”她微微侧头,饶有兴趣地瞧着自己滴血的指尖,“好竹不一定能撑起苍穹,歹笋,却必然刺穿青天。” 人喜欢炫耀,狐妖也喜欢,为何会有反派死于话多,实在是无法拒绝在败者面前,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告知对方你是如何被辗入尘埃时,油然而生的爽感。 “你们人族已再不能写出名著,唯一的威胁便是剑技,其中以青莲为盛。八百年来李家护卫国土,是极大的阻碍,所以呀,得想办法毁了你们。” 毁掉一个家族,说容易也不容易,说难也不难。 “只要——”妖族圣女竖起手指,鲜血自指尖淌下,濡湿掌心,“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这便是,狐女之计。 云影阴沉的倒影,将此女身形融入暗中,光影的鬼魅模糊了线条,宛若梦魇。 七年里,她沉寂了三年,让李家诸人对李虹的印象从过往的明艳,变成了一蹶不振的死水,温柔,却无甚活力。 没有威胁。 第四年起,成功扭转成无害印象的大小姐,开始了偶尔给李家上下送食,赐餐。 食物里也不多做什么,只是一点引子,勾动众人情绪。对李路行三分喜爱,能变为八分。五分忠心,可冲出十分。七分宠溺,升为二三十分。 不会有人发现不对,毕竟,都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情绪,只不过,被扩大了。 ——正如商纣王,一两分的贪欢,膨胀了,便是酒池rou林的奢靡。满朝文武,无有发现不对。 至于李路行,更是年年送生辰蛋,涨他骄傲之心,外加众星捧月,捧杀一个无甚分辨能力的孩子,轻而易举。 唯一没有被下手的,是李家家主,他修为雄厚,妖族圣女自知若是对他下手,就得复刻妲己前辈的cao作,全心全力只惑他一人,然而,李韬并非一国之主,做不来一言堂,只蛊惑他,可不划算。 李家家主双唇紧抿,血色缓缓渗出,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怒火,“哇——”地吐出黑血。 “遗憾的是,我原本的计划是借他的傲慢,对立起李家与一位天之骄子,一石二鸟,既让对方成长起来,毁了李家,也让他与人族离心。” ——这位骄子,是谁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