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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瑶阶想到人族真正的景况,轻轻点头,“令兄深谋远虑。” 少女高兴地笑,露出粒粒小白牙。 徐瑶阶又把帕子往前递,替她解了绑。“贫道方才所说,你可有意愿?” 林濛接了帕子,擦拭血迹时,小心地避过帕角细线缝的“道”字,“您不是看出不对,在找借口接近我和他?” 徐瑶阶轻轻摇头:“起心入道,不得妄语。” 事关拜师,林濛又问:“您是想我和您修道?听闻入道要断尘缘……” 国师好笑:“贫道是谁?” “国师……啊!” “贫道尚未能彻底断尘缘,如何能要求你去做,何况,是否修道,看你意愿。贫道自幼学道家学说,及笄当年对道法心生好奇,又入了道门,皆是随心而为。” 道家和道门,有所相通,但要说它们是完全一样的,可是胡说八道了。 林濛微仰起脸,水灵灵的黑葡萄倒映坤道人影,“那,您想教我什么?” “卜算。”国师说,“女曰巫,男曰觋,你是天生巫体。巫者,卜吉凶,预将来,沟通天地,舞雩降神。” 少女皱眉想了一会儿,“您说的天生巫体,是不是指预知梦?” ——预知梦,也是林稚水听到她能做梦预知将来,说出来的称呼。 “不错。只是你无法运用它,只会在事关你,或者你至亲大事时,偶尔天赋爆发,借由梦境感知。当你能掌控它之后,大到国运吉凶,小到个人来日,皆为掌中卦。” 林濛垂袖,往地上一跪,“濛愿随师父学习!” “好!好孩子,快起来!”徐瑶阶心中高兴,话语中也就显了出来:“天不绝我人族,你为巫体,于卜算请天道一途是天生的灵性,必然很快登堂入室。随贫道回皇城,它是灵气汇聚之核心,正适合你修行。” 林濛道:“师父,我是被掳出来的,和您去皇城前,能否回去留信一封,告知家人我的去处?还有一位长辈,他教我文课,收我做入室弟子,也该说一声。” “应该的。”国师微微颔首,对于入室弟子之事,只如同这时代的人一般,不放在心上——不同技艺拜不同师父,对于他们才是常态。“不过,贫道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去做,出来时并未带龙雀,身上又无银钱,你不如先跟在贫道身边几天,待本座办完事,回皇城,你再用龙雀寄信给家人?” “这里是哪里?” 国师说了个地名,林濛一算,得,这三天前副院长一定走的是水路,还是下水,能日行百二十里,如今,她就在离金光县三百多,近四百里的地方。 她又没办法自己回去,安不安全的另说,兜里没钱,与其她徒步行回金光县报平安,还不如等国师办完事,用龙雀报信来得快呢。 将情况一说,国师就欣然带着新出炉的热乎徒弟去办事了,在那之前,还不忘将前副院长的尸体就地掩埋。 “师父,我们要去哪?” “骊山。” 骊山有秦始皇陵。 徐瑶阶此次出来,有两个任务,其中一个就是查看“受命于天”的出现,和秦始皇陵有没有关系。 皇帝对于这一句话非常敏感,甚至已经到了忌惮的地步,徐瑶阶不怀疑,如果他发现了那个拿着失踪的传国玉玺,并且得到天道认可的幸运儿,肯定会将他,或者她,更或者它,杀掉,以正皇位。 毕竟,皇位是他家的。 一到地方,徐瑶阶陷入了沉默。 林濛压制不住情绪了:“秦始皇陵呢?” 那么大个陵墓,怎么就没了?! 怎么就只剩下一个深坑了?! 徐瑶阶:“……”没事,至少可以确定,传国玉玺和秦始皇陵有必然的关系。一个出现,一个就消失,肯定有鬼! 可惜她算不到,就连来找秦始皇陵,也只是因为此前的“车同轨”异像,过来碰碰运气。 既然没有头绪,那就做第二个任务吧。 ——请妖皇退兵。 不久之前,妖皇九盖亲自领百万妖兵,昼夜行军,侵入人族边境。 当初这消息传回京时,正值大朝会,从上至下,满朝文武几百号人,个个脸色煞白绀青。 好在妖皇在进入人族腹地后,很快就地扎营,停下了一切动作,没有进行攻击。 他扎营围困的地方,正是始皇陵。 此时妖皇帐中,九尾踞在主位,妖将谋士们在下手处分坐两列。 右手第一位是个女子。暗蓝色皮甲严丝合缝贴在身上,勒出窄窄纤腰,眉眼艳丽,头上立着一对毛茸茸的狼耳。 是一只狼妖。 她狭长的眼眸里闪烁寒光:“秦始皇陵消散,该进去一探。” 左边的男子腰部以下蔓出一条红白花鳞的蛇尾。他抱着尾巴,慢吞吞的声音阴冷粘腻:“一动不如一静。秦始皇修为骇人,又喜怒莫测。我倒认为,不妨按兵不动,再观望些日子。” 母狼妖冷笑,黑色的长指甲敲上铁木桌面,溅起飞屑:“妖军百万,一日嚼用便是巨资。观望?你出口粮?” 他俩争执不下,吵得激烈,几乎就要当场打上一架,妖皇却只望着帐中烛火出神,并不打算调解。 烛火一跳,妖皇仿佛突然感受到什么,收回视线,冷淡吩咐:“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