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页
一声不吭的小说家名士走近寇院长,从袖子里拿出四五张战文,“听闻林生家有幼妹,此些战文赠他,以保血亲。” 这可提醒了其他名士。 法家名士直接把腰间的一面小镜子取下来,“我今日没带其他东西,此为黄帝十五镜之第八镜,可让邪物显形,镇压妖物,照人肺腑,我如今不大能用到,送他了。” 阴阳家名士取出一律管和一张谱子,“邹子吹律致气,既寒,可使六月飞霜。” 杂家名士笑道:“天时和人和都有了,那我就送他一辆木牛流马,无视地利,代步的好宝贝。” 李家家主:“那我也添一个,君子当有宝剑,我有巨阙一柄,剑技一卷,望人族后辈有安身立命之法。” 国师:“我送他一卦。” 寇院长大喜:“多谢国师。” 向天卜卦,自然要沐浴更衣,洒扫焚香。 “卜者问天,筮者问地,以玉为礼,以玉为祭。” 国师以玉卜通神,沟通天道。 风起,悬挂的玉铃叮叮当当响,紫气覆盖了半个天空,堂哉皇哉,庄严无俦。 院长对于术算并不精通,看不出来所以然,但是,他能听到玉铃的韵律变了,从叮铃铃变成哗啦啦,如同潮水,一声叠过一声。 然后,某一瞬间,忽然寂静。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视野,也照亮了阖起双眼的国师,结霜的睫毛。 寇院长鬼使神差觉得,自己的影子方才抖了一下。 国师缓缓睁开眼睛。 咔嚓—— 玉铃碎了一地玉屑。 “国师,这是怎么了?”同样在现场的皇帝惊疑,“以往也不这样啊。” 以前国师卜算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往那一站,风景画似的,玉钤随着异像升起而叮当作响,等到异像慢慢消失,玉钤归于沉寂,就算是卜算完了,可这次…… “玉钤碎了,眼睫还结了霜,是什么兆头?!” 国师深深吐出一口气,“锦绣前程。” “什么?” 国师闭了闭眼,“林稚水,天资聪敏,才华卓异,锦绣前程,傲视侪辈。” 皇帝:“这不是很好的卜相吗?怎么突然碎玉?” “这些都是我根据一闪而过的灵气推断的。实际上,他的命运,我根本无法窥探。结霜是天道给我的警示,倘若我强行探查,只有双目失明一个下场。” “但是!”国师的眸子不再是单调的黑,一点光芒将其笼罩,“他的存在,是人族幸事!” “您是说……” “去芜存菁,荡涤邪秽,固其源,培其根,他法正直,肃清一世。” “好好好!”皇帝大喜,“寇宗!” 寇院长作揖:“臣在。” “见此金牌,如朕亲临。”皇帝拿下腰牌,直接交到他手上,“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无法平复。寻常争执便罢,若有人相害凤凰儿,不论是谁,朕皆允你执此牌,先斩后奏。” “不论是谁?” “不论是谁!哪怕是朕的兄弟,你也可替朕行刑罚之事!” 寇院长激动地身形颤抖,“谢陛下!”有了这枚金牌,他就能暗中护住林稚水,这人族凤凰儿,不使他夭折了。 带着皇帝和几位学士赠予的物件,寇院长回去的路上真怕自己碰到山贼,东西都被抢了。 出城的时候,李家家主私底下拦了他,“寇宗。” 寇院长笑道:“老朋友,这是抓紧时间与我叙旧来了?” 李家家主苦笑:“我是来为我儿谋一条生路的。” 寇院长唬了一跳:“路行?他怎么了?” “你也知道,我是老来得子。” 寇院长点点头,这个他知道。他这位老朋友子嗣方面实在困难,四十有五了才有幸得麒麟子,那孩子小时候他见过,白白胖胖,玉雪可爱,穿上红肚兜,跟年画上的仙童似的。 李家家主:“他是我们李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嗣……” 这话可是让寇院长欲言又止了,“虹儿……” 李家家主掀了掀眼皮,仿佛没听到这句话,接着说:“家族里终于查出先祖灵躯所在,正是金光县,他自告奋勇来寻,我……” 寇院长叹了一口气,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多嘴。 “你难道怕他和林稚水起冲突吗?”寇院长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老友,你的品性我还不信?你绝不是那种溺爱孩子,将其宠成无法无天的纨绔的。” 哪知,李家家主叹息一声:“只我一人,也无力回天啊。” 随后,寇院长就听完了一个努力教孩子,却被孩子爷爷奶奶,母亲舅舅,两位叔叔,乃至最上头那一位拖后腿的中年男人血泪史。 “他倒也不是那种令人不耻的纨绔,他就是……就是……”李家家主纠结半晌,“他就是自小被捧大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养成唯我独尊的性格。又因着周围人都说他是李家这代唯一的传人,必须完美无缺,不负青莲剑仙威名,便又心心念念觉得自己倘若不够完美,堕了先祖名声,那就是千古罪人。” 从要求自己完美,到要求自己周围人东西也要一样完美,也不过是七八年的功夫。等李家家主注意到时,亲儿子已经养成了那样又轴又骄纵的脾气。 寇院长:“……想些好的,其实他们也不一定会起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