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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还记得前世就是林沐非要将林金宝过继给自家,也找了几个族老撑腰。那时候林金宝都是二十有一了,油嘴滑舌,口称自己定当孝敬长辈,扶养幼妹。呵,即便重生回来,黛玉也觉得那一幕荒诞可笑。 林金宝带着兄弟meimei给贾敏请完安,该和黛玉姐弟平辈见礼了,黛玉却淡淡的道:“怎么这位族兄倒没有去前院热闹?” 这一句话把林沐媳妇都说得僵在那里。虽说这几日来的都是同族,没有严苛到满七岁的男孩子皆去前院,但略讲究点儿体面的人,十岁以上的男孩子都带去了前院和男客们在一处。这林金宝随母来了后院,显然就是盯着林家难得回乡,包的那份颇有分量的红封。 若是没人点破才好,一点破了,氛围就尴尬了。黛玉看见那林金宝目光渐渐收拢,凝聚成两点怨毒。 但是黛玉一想到前世林金宝拦着父亲棺椁大哭要认父亲为父的样子,因为这一场闹剧,林如海下葬都耽搁了吉时。古人讲究,葬礼误了时辰是大凶,但凡有点人性的人家,也不至于死者为大四个字都忘了。 连逝者的清净都要打扰,可见其秉性恶劣,黛玉并不觉得今日扫了林金宝的面子有何不可。况且,但凡要些脸面的人家,也没有十四岁的小伙子还到后院讨赏的。林家再怎么说都是书香翰墨之族,就算林沐一支出了五服,也没得这样丢祖宗的脸的。 林沐媳妇很快反应过来,冷笑道:“原是听说族长回乡,我们也过来乐呵乐呵,也沾沾巡盐御史大人的喜气。原是我们想高攀,原是我们不配!”说完,还唾了一口,又转身骂林金宝道:“还挺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到前院去寻了你父亲家去。原是我们不配踏族长大人的金门槛,也不敢留在这里讨人嫌。” 贾敏忙笑道:“玉儿还小,请族嫂别跟她计较。” 那林金宝已经转身掀帘子出去了,林沐媳妇也带着几个孩子走了。 还留在场的几个媳妇都颇尴尬,略说了几句话,也都带着自家孩子走了。 待得亲戚们都散了,贾敏才道:“玉儿,大年下的,高兴的日子,何必那样扫人面子,不过一个喜庆荷包,给他了也不值什么。” 黛玉却正色道:“母亲待人宽和,是母亲的好处。但是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像林金宝那样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为了贪两个银花生就不顾规矩体面的人,叫他占惯了好处,日后只有变本加厉的,哪一日没有好处给他占了,反倒要记恨上咱们家。我年纪小,如今将人得罪透了,日后没了来往才好。” 贾敏抿嘴一笑,道:“玉儿这话虽然没错,但是到底还有一句话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玉儿可曾见了方才那林小子出门时候的眼神,怕是已经记恨上咱们家了。用两个银花生能打发的人,没必要白惹记恨。” 黛玉低了一下头,难免想到前世。前世荣国府的下人们跑个腿,厨房添个菜,皆要主子另外拿钱,后来迎春jiejie的乳母偷了累金凤,儿媳妇找迎春求情未果,直接编派上迎春和邢蚰烟两个花了她们房里人的钱。可见小人都是得寸进尺的。 于是黛玉道:“玉儿觉得,世间得寸进尺的小人不止一个,若是今日给了林金宝的赏,明日又有其他家见林金宝得了好处,也带半大小子来,你来我往的,便坏了体统。与其到时候给一个不给一个叫人传我们挑人下菜碟的不是,还不如直接拿林金宝做了筏子,日后自然没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不讲规矩体面。咱们家坦荡直行,便不用全谁的颜面。” 贾敏听了,笑了起来,“罢罢罢,你今日这样打发了他们家也好。左右你年岁小,且有理有据,谁若敢嚼舌根,是她自己的不是罢了。”这事便就这样揭过去了。 虽然黛玉这次发作人是夹着前世的怒气在里面,倒也不后悔刚回乡就扫了族人的颜面。左右前世里那几个曾帮自己说了话的族老家里,向来没有带半大小子占便宜这种事,自己开罪人也开罪不到他们;像林沐这样的人,早早的远了不见得是坏事。 倒是由这件事可见,讲理的人家什么时候都是讲理的;而那起贪得无厌的人,也一直禀性难移。 扫了林沐一家的面子,接下来的几日,登门造访的族人倒是少了一些。难得回乡一日,黛玉便安排了一家去蟠香寺上香。 今世妙玉已经被接走了,而邢家还没到蟠香寺赁房而居,黛玉倒不意外没有见着前世的熟人。除此之外,蟠香寺倒是个极好的所在,尤其寺中红梅开得极好,上面妆点点点白雪,美不胜收。 黛玉一见此景便想到了前世里,在栊翠庵时候,妙玉请自己吃茶用的便是蟠香寺收集的红梅雪化的水,彼时已经珍藏五年了。想到此处,黛玉莞尔一笑,促狭的摇了梅花枝头,积雪漱漱而下,落了跟在身后的林佑一头一身。而黛玉早就笑着躲开了。 林佑倒不爱哭,兼之jiejie救过他,父母日常教导都是佑哥儿要尊重jiejie,保护jiejie,因此林佑只拍了拍头上的雪,道:“坏jiejie。”见黛玉跑了,又提脚要追。 倒是贾敏怕林佑着了凉,忙将林佑叫到身边,一面替他抖落衣服上的雪,一面用帕子去擦落在颈项里的,将林佑冷得一激灵。口中道:“玉儿不可淘气,大冷天的仔细着凉。” 说起着凉,黛玉才想起来往年这个时候自己遭咳嗽不止了,哪能这样雪地玩闹。可是今年自己不但不似前世惧冷,也不似前世乏力没精神,年底忙了这许久,自己并不觉累,可见柳郎中的医术极高明,食疗方子也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