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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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还好,起初吓得不轻,回去休息一两日也就缓过去了。”罗青吹了吹手里的粥,小心送到她嘴边,“要说最不好的就是你了,这都病了好几回了……” “那个江明,抓到了么?”她问。 “啊哟,刀子都捅穿背了,难不成他还跑得了么?”罗青想想便觉得有些骇人,“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这么重。据说前来的大夫光是拔刀都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脑子里乍然浮现起当时关何的模样,他抬手将刀一掷,白刃晃眼而过,电光火石间便从江明肩头穿透。 浑身无端的抖了一抖,蓦地觉得那时他的表情有些可怕。 奚画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秦先生给放了吗?”她又问。 “放了,不过沈家人不肯。”罗青取了帕子去替她擦嘴角,“这会子好像在公堂上闹呢,也不知知府老爷会不会受理。” 说完,她就叹气道:“你也是福大命大,我瞧着你身上还有刀伤,若是人家捕快再去晚半刻,你这小命可就没了!” 她手指一伸,又是气氛,又是无奈地在奚画太阳xue处戳了戳。 “真是的,一个姑娘家,安安分分不好么?几时得了这爱管闲事的毛病了?到处趟浑水,嫌命长啊?!” 奚画揉着头,朝她笑嘻嘻地:“下次绝对不敢了。” “下次下次,回回都这么说!” 罗青懒得再和她计较,起身去收拾碗筷。 吃饱喝足,奚画伸了个懒腰,忽然抬头左右望了一圈。 “娘,关何呢?” “他有事,说是要回蜀中一趟。” “哦。” 大概又是找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不想去书院上学罢? 介于关何此前已是劣迹累累,奚画并未放在心上,只念着自己因病的缘故又耽搁了好几日,怕是课业那边已堆了三本书要背。 思及如此,眼看罗青带上门出去,她遂小心翼翼下了床,要去柜子上找书来看。 下面的几本《四书》已然背完,只得去翻摆在上头的《诗经》,不想正把书抽出,却有一物贴着那书底滑落在地。 啪嗒,一声轻响。 奚画垂头漫不经心瞥了一眼,翻了几页书后才不在意地捡起来。 待得放在面前时,她眸色愣了一愣。 这是几个月前在书院门口捡到的牙牌,通身莹白,牌子上正反面都刻有图案和文字。 最近怎么老看见这东西…… 她纳闷地拿在手里把玩,反复看那牌子上刻着的两个字,低低念道: “……夜北?” 这个名字越听越觉得熟悉,她好像不止一次听过。 “夜北?” 奚画眉头一皱,眼前猛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似是在梦里梦见过,又似是亲身经历。 满目都是黑色,繁星点点。 在一个燃着焰火的山洞之内,四周站了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深深的潭水,闪闪发光的夜明珠。 还有一个身着黑衣脸带面具的男子…… 奇怪。 为何之前一直想不起来呢? 明明是曾经发生过的事,自她从山上回来,有关白骨山的记忆却半点都没有。 她的记忆去了哪里? 而这个夜北,又到底是何人? 夜北,夜北,夜北…… “不对……” 奚画眉头越拧越紧,自言自语道,“关何也有一块同样的牙牌,这个牌子,难道是他的?” 心里猛地一怔,从相识至今日,一幕幕的过往洪水猛兽般涌入脑海。 ——“你身上怎么有血?” ——“没有,你看错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大半夜的……干什么去了?” ——“我们那里一般都会请道士来做法事。” 她脚步不稳,一下子坐在地上。 不会的,不会的。 是她想多了,怎么会呢…… 撑着地悠悠站起身,奚画却把牙牌放到袖中,静静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冷风从窗外嘶嘶地透进来,带着一片树叶拍在她脸上,奚画骤然回神,她一言不发地穿上外衫,偷偷开门出去。 前厅的桌上,热茶还在冉冉腾香。 “老头子啊,你要是在天有灵,保佑保佑咱们家小四少病少灾,让她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客房里,罗青正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在供桌前喃喃祈祷。 奚画蹑手蹑脚地绕过门,径直往外走。 院子里的黄狗抬头看到她,开开心心地摇起尾巴来。 “嘘……” 奚画轻声呵斥,推开院门,“别跟着我,回去!” 后者很是受伤的低鸣了两声,默默爬回狗窝,垂头窝着。 见状,她松了口气,转身看着街道,定了定心神,继而快步往前而行。 * 与此同时,青口镇上。 镇子距离平江城约有一百里,只住了二十户人家而已,这不大的地方连道路也甚是狭窄。 街边倚着榕树,一个糕点铺子向南而开,布棚之下,各色各样,味道香甜的糕点摆在那蒸笼里头,光是看着也令人嘴馋。 糕点铺老板正在案板上和面,忽的头上罩下一道黑影,他侧目一看,门前停着一匹棕黑高头大马,马背上坐有一人,一袭驼色衣衫,相貌清俊,身材挺拔,眸若朗星,唇边还似有似无地噙着笑意。 “老板。” “诶……诶!”糕点老板这才回过神,急忙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探出头问道,“客官要买些什么?” 关何低头扫了一眼,抬手点了几点:“帮我将这几样糕点包起来。” “行,您等等!” 不多时,他就捧了个小盒子走出门,恭恭敬敬递上。 糕点还热乎着,关何左右瞧着很满意,付了钱,转身又上马。 “客官您慢走。” “多谢。” 他今天心情很好。 手握着缰绳,心却跳得很快。 ……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你这座大山自己不去翻,莫不是还要让人家姑娘来爬不成?” “正是正是,无双说的是。”涉风把手一摆,“那个谁写过一句什么话来着?叫‘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再不说明白心思,媳妇都要跟人家跑了,到时候可有你后悔的。” 他闻之只是摇头:“我该怎么说?她若是……若是没有那个意思,怎么办?” “有什么不好说的?”西江响指一打,对他颔首,“来,瞧着啊,哥哥我给你做个示范。” 说完他一个利索侧身,一手便将花深里摁在墙上,眉眼一沉,语气低哑: “无双,你可愿,嫁给我?” 后者想都没想:“不愿意,滚开!” 膝盖上毫无悬念地被狠狠踹了一脚,西江忍着疼痛,饶是如此,还十分严肃地转头面向关何。 “看到了没……就是要这样,简单,明了,不拖泥带水……” 简单明了地被踹出门么? 关何不以为然地要脱轻叹。 眼见他仍是踟蹰不已,红绣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小关此前可曾问过那姑娘,有无心上人么?” 他哑然片刻,摇头:“不曾。” “那你觉得,她对你如何?” “……”皱眉想了许久,才轻声回答,“很好。” “既是这样,就去试一试罢。”红绣一面扔着鱼食喂鱼,一面淡淡道,“有些事情,你若是埋在心里不问,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结果。与其在这里瞎猜,倒不如做个明白人。” “那她……她可会因此对我有芥蒂?” 红绣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会有吗?” 他正色:“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