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冷月披衣起床,往箱子里看了一眼。 箱子里的东西她认得,是她先前给张冲腾地方的时候,从景翊书房的那口箱子里搬出来的卷轴,原本张冲躺的那口箱子在结案的时候一并当做证物送走了,景翊就临时把这些卷轴倒放进了这口箱子里,还没来得及往书房送。 冷月要是没记错,齐叔说过,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景翊的爱物。 能让景翊宝贝到需要塞到有锁的箱子里,冷月一直以为这是景翊精心收藏的那些名家大师之作,她对这些东西没有丝毫的兴趣,看也看不懂,还怕给景翊碰坏了惹他难过,所以即使是她亲手把这些东西抱进房里来的,她也一幅都没打开看过。 这算什么证据? 冷月信手拿起一副,解开仔细系着的深烟色丝带,展开,看了一眼,冷月就看傻了。 再展开一副,再展开一副,再展开一副…… 景翊含着一抹沉冤得雪的笑,看着冷月憋红着脸,一副一副飞快地展画看画,还颇认真地问了一句,“我还用和成珣一起过节吗?” 当然不用。 就像景翊说的,这些卷轴就是他句句属实的证据,铁证。 这一箱子卷轴都是画,画的还都是一个内容。 她。 从三四岁的模样到如今,各个年纪的她,工笔细描,栩栩如生。 “你……你都是什么时候画的?” 景翊如实答,“想你的时候画的。” 于是,景翊眼睁睁看着冷月的脸又红了一重。 冷月埋头假作看画,她拿在手上的是一副尚未完成的画,漫不经心的一眼扫过去,冷月倏然留意到这副画上有她最能看懂的东西。 血迹。 冷月方才展得仓促,没留意,血迹是从画的背面渗入过来的,把前面浅绿色的绫布也染透了。 看血迹的颜色,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 “这是……人血?” 这要是人血,流血的人即便还活着,也曾在鬼门关前溜达过一圈。 景翊看着一滩把好好的一副画毁了个彻彻底底的血迹,很有几分遗憾地点了点头,“是我的血……那回还以为活不成了,准备把它抱到阎王那儿继续画完呢,结果人没去得了阎王那儿,还把画弄脏了,擦也擦不掉……” 那回,就是景翊为了抢回他们定亲的信物,差点儿被人砍死的那回。 冷月攥着这副画,突然觉得冯丝儿不过就是一朵美丽的浮云。 而她…… 冷月抬起微湿的凤眼,浅浅含笑看向景翊,有意放轻的声音里隐约的有点儿含羞的滋味,“你觉得我像什么?” 景翊微微眯眼,认真地思量了一下,郑重地回答。 “像一块刚出锅的红烧rou。” “……你给我滚马棚里蹲着去!” 景翊颇委屈地扁了扁嘴,“这是夸你色香味俱全啊……” 冷月小心翼翼地收起手里的卷轴,狠狠地冲画卷轴的人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说我像水煮鱼呢?” 景翊连连点头,无声地咂了下嘴,“也像,还可以像蒜蓉排骨。” 冷月没好气地接了一句,“还果木烤鸭呢。” “杭椒牛柳。” “宫保鸡丁。” “……” “……” 四目相对片刻,静了半晌。 “你饿不饿?” 冷月点头。 “回大宅吃贡品去?” “走。” 中秋的景家大宅远比冷月想象得要热闹百倍。 两人进门的时候雨已停了,被一场骤雨打落的桂花报复似地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醉人心脾。 冷月跟着景翊走进第二进院子,才蓦然明白昨晚景翊在枕边说的那句“乱七八糟一堆事儿”是什么意思。 不是她所想的那些官宦人家的繁文缛节,当真,实实在在的,就是乱七八糟一堆事儿。 景家大哥景竍正踩着凳子踮着脚往屋檐底下挂灯笼。 景家二哥景竡正卷着袖子吭哧吭哧地搭戏台子。 景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