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开始铺路了
离开的行程乏善可陈,沿着排水系统走总归是能找到出路的,张起灵的状态在第二天的时候就好了很多,已经能够自己跟着走了。 空腹行军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虽然胖子在每一个地方都埋了一包压缩饼干,但一包压缩饼干让四个大老爷们吃一天,别说吃饱了,没饿昏过去都是靠毅力了。 顾然作为整个队里状态最好的人,在这种关头片刻都松懈不得,但他也不是铁打的,急行军了几天之后,他也没办法晚上守夜了,只能和胖子、吴邪二人三班轮换。 再回到戈壁上的时候,已经过去将近一周了。 万幸的是,定主卓玛和扎西在外面等他们,休整了几天,濒死的四个人可算是活过来了,扎西才决定出发,他们需要从魔鬼城走出去,只要到公路上,就可以求救。 这一段行走相对雨林来说已经很舒服了,有食物和水,又没什么危险,走了十多天后,才走到公路,拦到了一辆车,用车上的电话和裘德考的人取得联系,又过了三十多个小时,阿宁公司的车队赶到,救起了所有人。 劫后余生也不过如此了。 有了阿宁公司的帮助,四个精疲力竭的人直接被送到了格尔木的医院里去,顾然到医院的时候就直接昏倒了,医生说是精神刺激加过度疲劳,胖子跟吴邪人还清醒,但身体也极度透支,各自挂了几瓶水,才缓过劲来。 张起灵是最严重的,他那时候已经恢复了意识,但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人在这种状态下对外界有一种排斥的心理,具体表现为张起灵这段时间的话非常少,少得出奇,即便是吴邪他们与他讲话,也很少回应。 顾然跟吴邪说,这是因为张起灵对外界的不信任感。 在格尔木的医院住了一周,除了张起灵以外,其他三个人的身体基本恢复如初,张起灵还是老样子,格尔木的医疗条件不行,吴邪和胖子便商量着把人送到北京看看。 顾然没反对,尽管他知道,张起灵的失魂症不是医院能治好的。但至少北京人脉多,也多个照应,比格尔木是个更好的修养的地方。 胖子的大本营就在北京,便直接回家了,顾然犹豫了一下,非常时期,他得总出入张起灵的病房,为了他在潘家园的人不暴露,他便又住到了解家。 吴邪回杭州了,北京这边他帮不上忙,杭州又还有自己的小铺子,顾然便做主把人轰回去了。 结果吴邪回杭州的转天,就给顾然转发了一封邮件——解连环发给吴邪的。 吴邪告诉顾然,潘子回长沙了,但他三叔音信全无,临出雨林的那天早晨,他一觉醒来,就只剩他和黑瞎子了,三爷不见了。 这对潘子来说是很离奇的,他是当兵的出身,警惕性极强,三爷还有伤在身,不可能在完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离开,因此只有一个可能,黑瞎子在晚上的时候下了黑手,让潘子沉沉地睡了一宿,帮助三爷走了。 潘子质问了黑瞎子,据吴邪的描述,潘子跟他讲的时候,说黑瞎子吊儿郎当的承认了,说是他家三爷的安排,自己只负责把潘子活着带出去。 到了格尔木,二人分道扬镳。 潘子能理解,三爷肯定是自有主张,但长沙这边没有三爷镇守,局面根本控制不住,树倒猢狲散,正好吴邪问起来,潘子便借吴邪的口问问顾然,至少该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顾然对解连环的失踪并不意外,他用的是吴三省的身份,在明面上做出来的效果就是吴家三爷失踪了,这会给藏在暗处的敌人极大的迷惑性,把吴邪推到台前,则解连环和吴三省在背后有更多的时间布局。 不过为了给吴邪一个答复,顾然还是给黑瞎子发了短信。 黑瞎子看起来很闲的样子,顾然发出短信十分钟后,他就打回来了电话,约顾然在解家面谈。 顾然收到短信的当下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只是解连环做局失踪,黑瞎子完全没必要跟他面谈,交代一声解连环失踪是他自己安排的就行了。 以顾然对解连环和吴三省的了解,他们至少不会在此时拉黑瞎子入局,原因无他,太不熟悉了,黑瞎子于他们而言有着极强不得可控性。 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黑瞎子自己有什么要事需要与顾然说,而且是在一个极度安全的地方,不然他大可把见面地点安排在他自己的盘口,而非解家。 顾然这时候在医院,跟张起灵说了一声,就先回了解家。 他有预感,黑瞎子要谈的,是一件与他们都有干系的大事。 解雨臣竟然也在。 这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只是借解雨臣的地盘说事,那黑瞎子带来的消息再大,也可能仅限于吴邪或者张起灵,把解雨臣掺和进来,就代表这涉及到了整个九门。 黑瞎子开门见山,顾然刚在书房坐下,水还没喝一口,就看到了一张照片。 一个女人的背影,赤|裸的。要是平时,顾然或许还会骂黑瞎子一句“色狼”,但他现在的表情已经完全凝固住了。 这个女人的背上,有一个凤凰纹身。 汪家,冒头了。 一瞬间,顾然的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不仅仅是九门要对付汪家,连他,也要为旧友报仇——海底墓中的十二手女尸。 顾然深呼吸两口,对着脸色同样不好看的解雨臣说:“花儿,你不要有动作,解家在明面上,铁定被汪家盯得死死的,交给我来做。” 解雨臣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爷爷、二爷爷,那一辈人都在与“它”作斗争,一直到他父亲这一辈,都没有走出汪家的阴影,显然,九门的势力相对汪家来说,实在是太显眼也太单薄了。 他绝不能有动作,他只能做一个九门明面上新一代的领头人,继续活在汪家的笼罩之中,与命运垂死挣扎。 解雨臣需要做的,是给汪家一个假象,而让顾然能够施展手脚。 顾然非常清楚,他能够动用的人很有限,都是张启山和齐铁嘴在当年费尽心思藏在暗处的人,只要他不发号施令,就一辈子与普通人无异,这一部分人手,是脱离汪家掌控的。 他的人有限,他能做的事情也有限,但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吴邪。 顾然能分析出来的事情,解连环和吴三省也能,顾然竭尽全力只能铺出来一条路,而怎么在这条路上把汪家斗倒,就是吴邪的事情了。 在这个局中,每个人都是至关重要的。 “瞎子,我需要你帮我。”顾然认真地说。 黑瞎子把这照片带来,一方面是因为汪家,另一方面也切实是因为情分。 真论起来,黑瞎子大可不插手九门和汪家的恩怨,这与他关系不大。 也就黑瞎子还能在这种情况下笑得出来了:“要我做什么就说,照片都给你带来了,瞎子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顾然道:“你跟我去潘家园,认一下人和地,我会把我的人安排好,但后面按照吴三省这个老狐狸的安排,我应该还得跟吴邪下地,到时候地上的事我照应不过来,就得你帮忙调度了。” 顾然叹了口气:“花儿的目标太大,不方便有太多行动,哑巴张又失忆了,状态太不稳定了,我自己又分身乏术。我得要一个身手足够好的来应付各种突发情况,实在是没可用的人了,不然也不会这时候让你冒险,你的眼睛……”顾然欲言又止。 他一直在给黑瞎子的眼睛找办法,在云顶天宫恢复记忆之后,他原是摸到了点线索,西王母国一趟又让有了灵感,但他实在是抽不出一年半载的时间去验证自己的想法,却要在黑瞎子眼睛随时有可能旧疾复发的时候让他犯险。 “我的眼睛什么情况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安排吧,好歹道上这么大名号呢,咱可不能给你拖后腿。”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顾然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每天去给张起灵送饭都变成了胖子的工作。 顾然很难形容他是带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安排自己的人手的,真论仇恨,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冤有头债有主,汪臧海都死了,找汪家寻仇其实没太大意义。 至于九门,他才是最与之无关的人。 只是顾然总是觉得,自己这里多做一分,吴邪以后的路就会好走一点,至少不要把全部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 诚然,吴解二家两代人一定做好了周全的计划,就算顾然不出手,这个针对汪家的局也会按照他们希望的方向推进下去,但吴邪的路会非常艰难。 对一个几乎一无所知的小孩——以顾然的年纪确实可以称吴邪为小孩——实在是太残忍了。 顾然动用了手下所有能用的资源,在去潘家园与那个张家人接头的时候,那人甚至觉得顾然疯了,沉寂了这么多年,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 漫长的塔木陀终于结束了,下次更新开巴乃副本 顾然终于开始做事了,然而三叔对王家的描述实在是太含混了,我就略写吧,也编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为啥今天小段子走了个深沉的路子…… 就,突然想黑花然,时间线太早,尤其是黑花、花然,还没认识多久呢,也算不得什么爱情向,就……看个作者也不知道是啥感情的感情吧…… 2005年夏季茶话会之两难全 在遇到吴邪之前,顾然很少有非常狼狈的时候,所以顾然总是把吴邪这倒霉的体质挂在嘴边,好像他这几年遭了多大罪似的。 说得多了,吴邪也起了逆反心理,他就不信顾然以前就佛挡杀佛神挡杀神,没有个凶斗重伤的时候。 顾然自从笔记本暴露了之后,就总被人拿去翻几页,他心大也不在意,无非就是一些有趣无趣的往事,谁知道了也不打紧。 吴邪就总拿走去看。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总算是找到了顾然落难的经历。 说是落难,只是伤得重些需要人帮忙罢了。 那还是刚接手解雨臣的时候,稳定解家需要快速立威,顾然便带了几个伙计下了个凶斗,先前有几个不服解雨臣的解家人,前前后后派了三四波人去,都折里面了。 杀鸡儆猴,拿这个斗开刀最合适。 解雨臣手底下得力干将两员,黑瞎子和顾然,不能对这斗显得太谨小慎微,不然没法立威,所以不能俩人都派出去,但这斗确实凶得邪门,怎么也得派一个过去。 解雨臣自己是不能去的,不然显得格局小了,因此他权衡了一下,让顾然带人去了,怎么说顾然的身手也更好一些,而且黑瞎子在道上的名声太大了,顾然没名没气的,解当家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出马,一举拿下凶斗,这多有排面啊。 顾然去了,这斗确实难搞,伙计折了一大半,他自己也伤得几乎不能动。 好在,有个年纪小的伙计一直跟着顾然,几乎没受什么伤,顾然便拼了全力送他出去,交代他两件事,其一,带点东西出去,扬威,其二,以明器太多人手不够为借口调人过来帮忙。 这伙计也是缺心眼,跟解雨臣汇报之后,转头碰见黑瞎子,这人随口问起顾然去哪儿了,伙计一箩筐全给说了。 这斗远,来回要好几天,除了顾然以外所有人,包括那个派回去的小伙计,都拿不准搬救兵回去之后,是见人还是见尸。 毕竟顾然自己沾个半仙,但别人不知道。 后来具体是怎么分配的,顾然自己在斗里半死不活的不知道,出来以后也懒得问,只记录了是黑瞎子带人过去把在斗里跟明器干瞪眼的顾然捞了回来。 据顾然记录,这是让他对解雨臣很欣赏的一件事,当时那个情况,黑瞎子或者解雨臣带队过去都行,只要身手好、能主事就行,顾然在里头把机关扫得差不多了,也不用人蹚雷,只需要捞人收明器。 他也能猜到,那小伙计临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肯定是以为他要死了,这么一通风报信,解雨臣还能顾全大局不直接过来捞他的尸体,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当家了。 吴邪看到这儿的时候疑惑了半天,以他对发小的了解,解雨臣倒不至于是个这么理智到无情的人,于是他拿着顾然的笔记本,去问解雨臣。 “你当时真不怕顾然死在斗里,没见到最后一面吗?” 解雨臣沉默了很久,才说:“怕,不光是我,瞎子也怕,但一来,我跟瞎子不能都去,北京这边没人坐镇,肯定就乱成一锅粥了,当时我才接手解家没多久,这就相当于顾然白忙活了,也可能白死了。二来……” “我想,顾然应该是希望我留在北京的。”解雨臣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你说他要是真死了,这要是遗愿,你听不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