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四骈马车停在一处黑暗的甬道口，阿道夫戴着黑se手套的左手伸向阿诺，阿诺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本打算作冷y无情的棕se眼睛见到男人左脸上的白骨后，便立刻情绪复杂地移开目光，但他也没打算把手伸出来给阿道夫牵。

    昨天阿道夫为了救他，坐半边身子都坠进了岩浆里，这里的岩浆是由地狱业火煮沸的，除了像卡洛斯和他们父王那样的火龙，任何龙都会被guntang的岩浆灼蚀，所以，那些受不住永生困苦的龙们，都会在培养好自己的继承者后，飞跃整个帝国，来到这育空火山的深处，让岩浆结束自己已经厌腻的一生，这里是无人知晓的真正龙墓，b起白都法斯托那些建造得豪华壮丽的墓园，不过是一些衣冠冢。

    阿道夫的黑鳞也逃不过这育空岩浆的灼蚀，他本可以全身而退，但为了防止岩浆溅到怀中的少年，他用自己的左半身替对方挡去了灾厄，阿诺眼见着紧紧包裹住自己身t的黑ser0u翼被炸起的岩浆溅到，像硫酸泼到了黑se的帆布上，令人作呕的焦r0u味呛得他泪眼模糊，那对美丽的r0u翼连同男人的整个左半身，被烧成一副带着焦黑r0u渣的白se骨架。

    将他救上来后，阿道夫喂了龙血给他，替他治好了身上的伤，就没再纠缠过他。男人穿着烧毁的衣服，挪动着一半r0u身一半白骨的残破身子，走到那黑se的悬崖边，背对着那间没了门的丝绒房间悬空着脚坐在石崖边，整整一夜，阿道夫就背对着他们坐在那儿，像一尊檐兽，合着只剩几根骨架的翅膀，垂着脑袋，望着底下的岩浆，连一次回眸也没有。

    拉古夏重新被关进侧间的铁笼中，阿诺只身睡在黑se的床中，隔着层层床幔，戒备着他，最后还是忍不住jing神和r0ut的疲倦，在没有男人拥抱的深夜睡着了。

    当屋子里的挂钟敲响，阿诺现在知道这声音预示着外面天亮了，他看到阿道夫站在床对面的梳妆镜前，浑身ch11u0，左半身的伤只恢复到部分肌r0u附着在白骨上，他像一具神创造到一半的r0ut，站在那儿，听到少年起床的声响，才转过脸来。

    转来的是阿道夫的左脸，阿诺看到那上面仍是不着一丝r0u的骷髅模样，心里一骇，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装出无畏的样子迎上了阿道夫那幽深的骨眶。一只完全是白骨的手伸起，向他招了招，示意少年作为妻子，该像前几天的早上一样，履行为丈夫穿衣的义务了。

    阿诺站在红丝绒的小矮凳上，踮着脚尖为阿道夫拎开男人自己准备好的衣服，他们面对面，靠得很近，却谁都没有在看谁。阿诺看着一只好看的右手穿进右边的袖子，接着，再看着一截白骨探进了左边的袖子，他的双手轻轻靠着男人的x口，从上到下，替他系好每一个jing美的铜扣，将躯t上那一截歪歪扭扭的骨r0u交界线慢慢遮掩住。

    阿诺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从人间嫁进了地狱深处，他的丈夫一半活着，一半si去，他们r0ut相恋，心灵互憎，他这被嫁进地狱的可怜新娘，昨夜与做魔鬼的丈夫大吵了一架，现在正是一夜过后的冷战期。他们彼此逃避着眼神，尽量减少对话的机会，却依旧在进行着夫妻生活的日常习惯。

    他们两个像激烈争吵后，发现什么事也没法改变的两口子，都觉得昨晚那样的要si要活真是丢人现眼的闹剧，进行了默契的逃避。

    两人交换了工作，阿诺依旧站在那张小凳子上，而这一回，是阿道夫替他穿衣服了，他们天生就是神匹配给对方的，尽管相处时间不长甚至还隔着世界上最复杂的感情，可两人之间的行动却b世界上最相ai相知的夫妻还要默契，这便是命运之契最为美妙的地方。

    只是，对他们两来说，把彼此看得这么清楚，却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

    此刻他们坐在马车的车厢里，在育空山下的这条隐秘甬道里向弗瑞兹地面的王帝行g0ng前去，没有车夫在指挥，那四匹黑se的盲马，像是自出生起就来回不停地在这黑暗无光的地下甬道奔跑般，披着黑红相间的佩饰，毫无犹豫地快蹄向前。

    除了马蹄声，四周安静得让人难过，阿诺的一只手被阿道夫抓在手心里，车厢顶来回晃动的煤气灯，把光和影像钟摆一样投在男人英俊高雅的侧脸上。阿诺看着他戴在左脸上的白se面具，挣了一下手，却被男人更用力地握住了，他又挣了一下，依旧徒劳，便放弃了。

    这难藏心事的少年在放弃的时候，泄露了一声叹息，引得阿道夫转过脸来看他，因为没有左边的肌r0u，男人的笑看上去又可怕，又滑稽可笑，阿诺微微别过头去，呡紧嘴巴不说。

    阿道夫低着头起身，往他身边凑去，他越近，阿诺就越退，直到少年被挤到了车厢的角落，无处可逃了，阿道夫用右手抱住了身材娇小的少年，用自己的嘴巴脱下了左边的手套，把白骨森森的左手伸到阿诺眼前，撩起他帽子上的黑纱，抚上了少年温暖柔软的唇。

    阿诺今天又被阿道夫安排着穿上了nv人的衣服，那是一条用黑se绸缎裁制的长裙，朴素无华的没有任何其他花纹，配上一顶滚着黑纱的淑nv帽，只在帽沿别了一朵红玫瑰，像是黑夜化成的一位忧郁妻子。

    少年露出的纤细脖颈上，那条镶满钻石的颈带在交替的灯光下闪耀着美丽的光芒，阿道夫忍不住把目光从阿诺的唇上移到那沐浴着钻石光辉的锁骨上，他一心二用，一边欣赏着自己妻子这禁yu又美yan的装束，一边又想着另外的事。

    “我为你受伤，所以你心软了？”

    男人平静的一句话，却让阿诺反应很大，他猛地转过脸来，用力推开了男人的身子，虽然没推开半分，却到底让那只骨手从他的唇上离开了，少年瞪着那双本来就很大的棕se眼睛，像是用眼神在对阿道夫进行反驳，仿佛在说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这样的眼神让阿道夫终于感到了一点愉悦，他露出真心实意的一点快乐笑容，只半张面容，也让阿诺的心发出了危险的颤抖。从一开始，他就被男人这样的笑容x1引着，无论心里再怎么拒绝否认，阿道夫的长相确实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他甚至还对自己可怜的哥哥产生过见不得人的嫉妒。

    那时他多想和哥哥交换，被那黑龙抱上那张石床啊。

    思绪竟然会想到这些，阿诺的脸无法控制地烫了起来，他们的信息素互相融合，任何的情绪变化都躲不过对方的审查，阿道夫立刻察觉了，把少年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撩起他的黑裙，把那穿着黑se吊带袜的两腿拉开，让他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腿上。

    “烫！”

    阿诺的大腿内侧碰到了一个guntang的金属物，阿道夫笑出了声，弯着好看的眉目对他说了声抱歉，将自己怀里的一个小暖炉拿了出来。阿诺看着那被绒布包好的小铜炉，这才回神，发现今天的阿道夫穿得格外多，风衣外头还披了一件貂袍，几乎像一个黑se的球了。

    险些擦枪走火的两人，因为这件小事，都没了那心思，阿道夫把小手炉放到一边，替阿诺掖好裙子，将他抱得紧紧的，有点孩子气却又不失风流气质地在少年耳边说着，“这里太冷了，我复原力都差得不行了，而我的心又从正值夏日的拿迦勒回来了，现在要是没那小暖炉，说不定我就要在这马车里就地冬眠了。”

    阿诺不知道该回他什么，便只好笨拙又固执地继续冷战般保持沉默，阿道夫却又开口了，语气竟有些悲凉地喟叹道，“你和洛洛一样，抱着都很暖和。”

    阿诺立刻想起了，那时他们在诺拉拉山上，阿道夫冬眠晕倒时，男人就是像现在这样抱着他，躺在那被太yan照着的石头上，喃喃着自己弟弟的名字睡着了，还同自己说了“心”的事。

    阿道夫和卡洛斯还有小艾l，究竟有何不同，为什么他是条需要冬眠的龙？阿诺心里好奇，可因为两人此刻尴尬的关系，只能忍着不问，没想到，阿道夫却自己向他娓娓道来了。

    “你不好奇吗？为什么我和你心ai的国王，还有小侄子不一样，需要冬眠？”阿诺自然是不应，但阿道夫也自问自答地说了下去，“因为我并不算真正的龙，我的母亲不是人类omega，是已经消失的蛇族，所以我这王子再优秀，在父王眼里，也只是一条龙不龙，蛇不蛇的杂种，我三百多岁时，终于有人类能为父王生下真正的龙子了，那就是我最亲ai的弟弟，傻洛洛。”

    晃动的煤气灯下，阿诺被阿道夫温柔的眼神看呆了，他没有想到这残忍乖戾的恶魔，竟然也会有这样充满ai意的柔软眼神。

    空气越来越冷，说明甬道正逐渐倾斜向上，他们即将离开相对温暖的地下重见天日了，阿诺看到他们彼此呼出的气都变成了可见的白气，阿道夫像累了一样，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头，继续低声说着，像是一位咬牙si守秘密的人，遇到了人生最脆弱不堪的时候，爆发了想向别人倾诉自己一生的yuwang，这个倾诉对象是阿诺也好，是一面镜子也好，阿道夫此刻就是想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

    “我虽然表面上是帝国的黑王子，其实是父亲安排在洛洛身边的黑骑士，他和父亲一样是火龙，火龙非常特殊，只有育空山的岩浆做巢孵化一千年才能从龙蛋中破壳而出，于是，父亲吩咐我带着那颗红se的龙蛋，来到育空山，我和这颗龙蛋在那火山里一住就是一千年，巴弗灭夫人怕我孤独，便送了两只小恶魔当宠物陪我，我对一颗龙蛋自言自语了一千年，终于等到自己的弟弟破壳了，可是带着小家伙回王都后，一切都变了，那座红se的王都变成了一片白se，父亲也疯了，我现在最怕的人就是你了，我真怕自己……”

    【也像他一样，为你发了疯】

    声音突然停止，越来越冷了，阿诺这才发现阿道夫被寒冷b进了梦乡，他小心地从男人的怀里钻了出来，突然一只手又抓住了他，他看到阿道夫拼命撑着眼皮，几乎是恳求一般，对他说道，“不要抛下我。”

    阿诺这一次很轻易地就挣开了男人的手，马车正好在这一瞬间，驶到了甬道外，没有太yan，仍是一片灰se的冷雾，却仍让阿诺的眼睛觉得眼前一亮，他听到外头有隐隐的喜乐在奏。

    阿道夫说得没错，他确实是心软了，他一明白阿道夫ai着自己，就不可避免地对他同情，他无法对一个ai着自己的人全心全意地恨起来，更何况，他一开始对阿道夫抱有最纯洁梦幻的ai慕，阿道夫是第一个对他说“我ai你”的人，他的初恋就这样朦朦胧胧地开始，又惨烈悲痛地结束幻灭。

    阿诺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世上最纯洁美好的灵魂，年纪虽小，却凭着最g净的一颗好心，慢慢有了悲悯芸芸众生的力量，一种类似母x又超然于母x的品德在少年的心里渐渐长成，他转身看到男人虚弱苍白的睡颜，再一次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不再与ai恨情仇相关，他在一瞬间，突然超脱于自己的命运和身份，神x的光辉照亮了他年轻的心，虽然只有一会儿，却让阿诺又离最珍贵的品x进了一步——平静。

    他在略微颠簸的马车里，拿起那小暖炉，分开男人冰冷的手，放进了他的怀里，替他掖好衣袍，紧紧地靠在他身边，用自己瘦小却温暖的身子抱住了阿道夫的身t，男人也在脆弱的昏睡中，寻觅着暖源，像个真正可怜的孩子那样，尽力缩小着自己的躯壳，依偎在了少年的怀里。

    马车在浓雾中行进，终于停了，却是又进了一间华室，这屋里大得能让马车尽情奔跑，十几个大壁炉烧得正旺，替他们开门的是桑齐斯，这对恶魔一心一意的黑猫打开门后，就惊得呆在了原地。

    他竟然看到自己最崇拜的主人，像一只小乌鸦一样，温驯地缩在那少年怀里，桑齐斯才想开口，便看到装睡的阿道夫朝自己偷偷b了个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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