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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海雷丁顿了顿,道出了问题实质:“汉克,她是个传统穆斯林家庭的女儿,我们常年在阿尔及尔活动,惹怒了穆斯林,还怎么继续在这里干下去?饶恕了阿鲁德,以后怎么管束别的船员?海盗契约,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纸空文?!” 海雷丁的船队纵横地中海多年无敌,在北非沿岸拥有英雄般的声誉,靠的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严格纪律。海雷丁这三句话如排雷般涌出,汉克默默点了点头,再也无法辩驳。 “是,船长,我明白了。” 副队长魁梧的身影从房间里消失,海雷丁像是自言自语道: “阿鲁德,你有群好兄弟。” “是,这样也死而无憾了。”屏风后转出一个三十多岁长着鹰钩鼻的精壮男子,正是冲锋队的队长阿鲁德。 “船长,我想最后搭一次海妖号。” “想死在海上吗?可这趟不一定能遇到能干掉你的对手。” “那就算运气不好吧,海神不肯收留罪人,回来时我心甘情愿上绞架。” 海雷丁沉默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这等于给了他一个机会,能抱着尊严死去的机会。阿鲁德感激的泪光闪烁:“谢谢船长,我在货行还有200多枚金币的积蓄,不管我怎么死的,请转交给那可怜的女人家里。” 一个雾蒙蒙的清晨,六艘装备大炮的武装船,十二艘小型三角帆船准备完毕,在一艘船首雕刻着人身鱼尾女性木像的快船带领下,从阿尔及尔港口出发。 海妖号是海雷丁的座驾,她并不是遍布装甲的战列舰,而是一艘单桅中型快船,配二十八门十八磅炮。载满货物的缓慢货船、装了沉重装甲大炮的军舰速度都不快,追逐、包围、抢夺、撤退,海盗船只并不要求最强,而是要求最灵活迅速。 “宝贝儿,把厄运带给我们的敌人吧!” 主舵手拍拍美丽的人鱼雕像,饮了一口烈酒,把剩下的倒入大海。在最有经验的船长和水手cao纵下,海妖号是地中海最快的死亡帆船。 “出发!” 红发船长一声号令,千帆齐放,船头在海面上激起雪白的浪花。 风帆之上冉冉升起的不是黑色海盗旗,而是红底金飞狮——威尼斯共和国的标志,海盗在发现掠夺对象前是不会用骷髅旗的,而是假扮成商船迷惑对方。 新人们兴奋的难以自抑,拉住缆绳的手不禁微微发抖。老水手之间却存着种奇怪的气氛,偶像般的冲锋队队长将在这次行动中接受严厉惩罚,葬身海底倒成了他维护尊严的唯一奢望。 入夜,黯淡的天空看不到星月,浓雾从无尽天幕上拢了下来,把海面遮了个严严实实。附近的友舰已经看不见了,几乎没有海风,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船体和绷紧的缆绳发出的些微咯吱声飘荡在周围,每一艘船都好像孤单行驶在无边宇宙中一般。 不可见的东西是最恐怖的,踩不到坚实的土地更让人坐立难安。第一次出海的菜鸟们战战兢兢,死活不肯靠近船舷,白天清澈透明的蓝色海水变成漆黑一片,那看似平静的黑色海面下,似乎潜藏着无数噬人的深海巨兽。信教不信教的,都忍不住悄声念叨起真主上帝来。 “嗤,胆小鬼们。”老舵手呷了小小一口烧酒,扫了新人们一眼,鄙视道:“雾天,是我们开张最好的天气。要不是预测到会下雾,船长可不会选这个日子出海。你们都听说过吧,船长他,是能闻到猎物味道的……” 老舵手故意压低了声音,周围的人不禁被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吸引过来,他说:“船长能预测天气,听得懂海鸟的叫声,看得见鱼类的游向,鼻子更能嗅到金子和宝石的气味,跟着他出海,十次有九次都不会落空。知道吗,据说船长曾经给海神送了一个最漂亮的meimei,换来这些能力……” 一个新手打了个哆嗦,顿时觉得海风凉了起来,故作镇定道:“这都是传言吧,兄弟你资格老,在这片海上,有没有真见过那些……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能把整条船拖进海底的巨乌贼?撕破船帆的食尸鸟?还是能勾引人下地狱的海妖?嘿嘿嘿嘿……”老舵手不怀好意的低声闷笑,笑得新人们毛骨悚然,“真运气啊,我没有见过,因为见到过的,已经没法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啦……” 黑夜里的恐怖故事总是最受欢迎,人们既好奇又害怕,在这上帝信仰也管辖不到的地方,古老相颂的传说占据了上风。除了值班的舵手和瞭望手不敢放松,其他人都沉浸在似真似幻的故事里…… 就在这时,桅杆最高的瞭望台上,瞭望手手中羊皮纸卷成的望远镜那一端,出现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诡异东西。他用袖子反复擦了擦镜片,嗓子里好像塞了棉花般作声不得: “海、海妖……” 瞭望手眼睛暴突出来,梗塞了几下,突然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西南!西南!你们看!!!” 甲板上的每一个人都被这惨叫吓了一跳,还以为敌人进攻,纷纷抽出武器靠近船舷观望,谁知却看到让他们终身难忘的一副画面。 浓雾里,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色身影诡异的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波浪起伏飘荡。海风吹将雾气吹淡了一点,众人依稀看见一具□的身子暴露在空气里,纤细的上半身闪着异样的白光,海藻般的湿润黑色长发披散下来,覆盖在丰满白皙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