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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的是周瑜。 李隐舟在这群身份尊贵的少主面前,本如草芥般不值一提,躲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在内心自说自话,却没想到能引起周公瑾的注意。 不禁联想到那句“曲有误,周郎顾”,的确是心细如发,也有容人的风度。 这会再强行收回笑容就太过造作了,总之谁也不知道将来天下鹿死谁手,李隐舟索性当个闲聊。 “小人不懂天下的时局,只是想着今天那只老虎。” 孙策打个呵欠:“一只死老虎,有什么可想的?” 李隐舟撑着下巴:“我听说,豺狼都是群起而攻之,虽然厉害,但不过是因利而聚,在没有猎物的时候就会彼此厮杀,吃掉老幼。而老虎是山林之王,素来喜欢单打独斗,所以就算失败,或许也不愿意和豺狼为伍吧。” 他目光飞速在神色各异的诸人面上扫过,稍微露出憨厚的神色:“所以想起那只老虎,我还有点害怕呢,所幸少主相救,小人实在感谢。” 周瑜若有所思地颔首:“说的不错,就算是落败的老虎,也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孙策眼神更为直白;“联军鱼龙混杂,不过是一盘散沙,都等着吃别人的残羹冷炙,倒还真不如放手一搏。” 昏暗的烛光在一个崎岖的拐角处猛然一颤,爆出一朵极绚 烂的灯花,片刻耀眼的光芒散去之后,本来还算明亮的视线便显得有些过分暗沉。 几人皆各怀所思,再不言语,唯有孙尚香听得迷迷糊糊,不知为何一会说起人,一会又说起老虎。 但见兄长少有地露出的严肃表情,满意不以为然:“老虎厉害,那打虎的人不就更厉害了吗?听说西楚霸王有擒虎的故事,那兄长今日伏虎,也算是小霸王了!” “小霸王?”孙策颇有兴味地咀嚼着这三字,忽而一笑,将孙尚香一把抱起来,“小妹说的对,何必管他是豺狼还是老虎!我孙家是打虎的霸王之师,谁敢拦路,我便视谁为仇敌!” 这话铿锵有声,似第一响的战鼓,有取之不竭的意气。 孙尚香在他怀里咯咯直笑。 孙氏兄妹如此肆意,陆逊却似才从梦中缓然苏醒,眨一眨略带疲惫的双眸,静默地垂眸不语。 顾邵本就看不惯孙策的张狂,可方才醒着的几乎都是孙氏的人,哪敢随便开口驳斥,见陆逊悠悠然睁开眼睛,赶紧和他贴在一块。 “阿言,孙家都快要造反了!” 陆逊极淡然地瞟他一眼,转头对李隐舟道:“我看马车快到张先生的铺子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他绝口不问为什么李隐舟会出现在南山,莫名给人一种这两人早有约定,串通一气的意味,在这样下意识的误会下,孙策也省得盘问李隐舟,索性给陆家一个面子: “城外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再遇到老虎,就没有这么幸运的事情了。” 被完全无视的顾邵刚想插嘴,便被孙权打断:“下次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我,不必一个人出去冒险。” 李隐舟只得点点头。 积极反思,下次还敢。 顾邵:“……算了。” 将李隐舟送回了张机铺子,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又把孙权和孙尚香两兄妹送进了孙府。 孙母早知道两个小的不省心,虽然含怒,但也不急于发作,这次一见大儿子与周家少主同来,心知内有隐情,也无心计较小儿女的事情了。 她正欲为风尘仆仆的长子接风,便见他和周瑜又跳上马车。孙策撩开车帘,朝她昂首一笑:“母亲请勿等候,我先去拜访太守公。” 孙母眉头深陷 ,然而并不追问,只颔首道:“夜已深了,不要扰了别人清净,话说完了就早些回来吧。” 孙策笑而不答,长臂挥鞭,驱着马车飞驰而去。 顾邵万没料到这新封的小霸王居然真的漏夜来访,不顾礼仪,嚣张至极,恨不能以身体守卫太守府。 然而孙策只轻轻一推,他整个人便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只能仰首含恨地盯着孙策,在臆想中将他大卸八块。 孙策无暇逗他,将烧得焦黑的虎头交给来迎客的陆家仆人,对陆逊亲切道:“阿言,劳你替我拜上这份名帖。” 陆逊极为礼貌而疏离地回了个揖,顺手拉扯起在心中骂咧的顾邵,转身没入灯火阑珊的陆府。 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又回到了孙策、周瑜二人的视野中。 只是这一回少了个活力十足的顾邵,多了份沉甸甸的谢礼。 陆逊神色乖巧,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从祖父说,少主为民除虎,是江东的英雄豪杰,所以这份虎裘是感念少主所作所为。但少主所想所思,恕他不能从命,也就没有见面争执的必要了。” 孙策似怒非怒地掀开那木盒的盖子,里面果然露出一张制作精良的白虎裘。他一手将虎裘挑在手上,另一手五指轻轻抚过,目光流连在洁白无瑕的皮毛上,唇角含了冷冷的笑意。 “所谓集腋成裘,虎裘比狐裘已经更难得,白虎裘更是稀世罕有的珍品。如此珍贵的礼物,是送给我呢,还是送给袁绍公?” 陆逊垂首避开他冷箭似的余暇,依旧谦和有礼:“太守公并未明示。不过,逊以为,袁绍公见惯稀奇,这白虎裘到了他手中也就不值一提,或许就会如明珠暗投,太过可惜。既然兄长爱惜,倒不如请兄长收藏,也算适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