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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半夜,账中一阵尖锐刺耳的惊叫声,吵醒了所有人。 严曦早已醒来,挑着车帘,时刻关注对面账中的情况,听到声音后,立即跳下马车,直奔主账。“来人,护驾!” 有几个值夜的匆匆忙忙赶过来,刚好看到一抹黑影消失在路边的树林里,御林军里已有四人几个兔起鹘落,追了过去。严曦交代赶来的士兵,“你们也跟上去看看什么情况!”说话的空当,该醒的人都醒了,端了长枪长矛将公主的主帐团团围住。 严曦掀开账帘,脚上踢到一物,险些绊倒,好在身后一个将士拉了他一把。帘子掀开时,月光照在地上,依稀可见那似乎是一个人的腿,旁边的地上一大滩乌色的东西。 他立即命人掌灯,待看清楚账中的情景,众人皆倒吸几口冷气——北周公主仰面倒地,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没了呼吸。贴身伺候的侍女也没能避免,全被灭了口。 严曦早已知晓和亲公主的真实身份,不过是北周的一个死囚犯罢了。 跟进来的参军和都尉见此情景,险些晕倒,这是捅了天大的篓子啊!都尉牙关打颤,险些哭了出来,“这,这,这如何是好?梁将军呢?赶紧叫梁将军来啊!”如此大的动静,也没见梁巍出来,就算病了,也没那么严重吧? 严曦负手在账中来回度步,他虽面不改色,但凌乱的步伐也已经透漏出内心的焦灼,都尉见他也慌了,心中更是害怕,一直在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半晌,有士兵进来报,“并未找到梁将军!” “未找到将军?”这下连参军也急了,竟质问起严曦来,“严大人,将军呢?” 严曦瞥他一眼,沉下声音,“你问本官,本官问谁去?腿长在他身上,我如何会知道?” 参军意识到自己以下犯上了,忙闭口不语。 严曦吩咐道:“此事必须尽快通知圣上,且封锁消息,勿要走漏半点风声。至于梁将军,再派人去找!” 半个时辰后,刚才追出去的四个御林军回来了,为首一人肩上还扛着个人。进了主账,他将人扔到地上,“严大人,方才从主账跑出去的便是这个梁将军,他试图反抗,逃跑,被属下击杀。” “这……”参军和都尉一听,险些跳了起来,“这,这怎么可能?” 随后跟进来的几个人就是严曦派出追梁巍的士兵,其中一个左脸有一条刀疤的士兵道:“两位大人,我们一共去了六个人,都瞧见了梁将军!我们几个还将他团团围住,劝他回来把话说清楚,可是……” 另有一人接道:“可是将军说事已败露,他若回来就是死路一条,不如奋力一搏,或有逃掉的可能!” 都尉一个踉跄,险些跪在地上,“这可如何是好?公主遇难,北周绝不会善罢甘休……这,这梁将军,为何要杀公主啊?严大人,皇上得知此事,必会雷霆大怒,届时我等性命堪忧!” 严曦拧眉,不说话。 都尉急了,“严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现在该怎么办?” 严曦道:“我等奉命护送公主,如今公主遇难,大家恐难逃一死。若诸位想活命,就听严曦的!” 都尉点头,“只要能活下去,严大人说什么,我都听!”他此时已经肝胆俱裂,若因此引起两国战事,那绝不是用砍头将他打发的事。 严曦颔首,“事已至此,唯有将事情悉数推到太师头上,还有逃过一劫的可能,否则诸位家中妻儿、父母,甚至旁系九族,恐都难免一死。” 都尉后背又是一寒,“如……如何推给太师?” “本官会上疏皇上,就说太师有谋逆之心,因担心云楚与北周结亲,不利他行事,遂派梁巍暗中杀害公主,破坏两国联姻,恶意挑起两国战争,他好趁机起兵造反。” 听到能保命,副将也不管是否背叛太师,连连点头,“一切但凭大人吩咐!” 参军在一旁听着,却没有说话。 严曦看了他一眼,“不知这位将军还有什么更好的能保命的办法?” 那参军摇摇头。谁都知道符卓权势滔天,野心极大,造反什么的,说不定还真有。严曦这么说,是否意味着皇上也这么想过?参军官衔虽低,心思却深得很,平日里没事便会打听一些宫里的秘闻,自然也知道蔺容宸绝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容易被欺负,这个时候他不能站错了队。衡量了一番利弊后,他做了选择,“末将愿听大人吩咐。” “如此甚好!” 严曦命人将公主收殓,嘱咐他们不可声张。若有人问起,只说有人误入了公主的帐篷,公主收到惊吓而已。他回到马车时,赫连瑾正在擦拭剑上的血迹,“处理好了?” “嗯!” “既如此,本将军也该回函关了!”他将剑收入鞘中,友情提示了一句,“那些部下可能会逃过一劫,但严大人你就不一定了。此事你是要担责任的,说不定皇上为了平息北周皇帝的怒气,会将你推出去,你不后悔?” “后悔?”严曦吐了口气,找个舒服的坐姿,“路是我选的,我为何要后悔?” “没想到你一个文弱书生,竟也有此魄力,本将军倒是有点佩服了。”赫连瑾这话不是恭维,他还从未见过有这等胆识的文官。就算御史台那些成日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连皇上都会弹上一弹的老匹夫,卸了御史的职位,怕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