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汝阳夜宴
南柯十一年，六月十五日，夜。 汝阳城驿站内，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夜宴。 这是一场标准的燕席，沿驿站迎宾楼大厅，一直排到庭院之中；正副宾佐侧，少说也有五十余席，百十位客人。 粉衣侍女负责酒水，白衣侍郎捧着红漆传送菜肴，青衣童子伺候灯火，彩衣舞姬在席间翩翩起舞。 两侧慕帐内，隐着数十位乐师，两队齐刷刷的e级侍卫。 夜宴的主人是中周公嫡子，汝阳候姬留，独坐正位主席。 巴蜀四王子刘舍，是主宾；在义阳候姬东城陪同下，坐左侧客席。 王十里虽然比刘舍的名声更大，只能顶着虎贲将军刘永的名号，与虎牙将军史忠，并坐于刘舍身后的偏席。 副席是前来迎娶姬氏贵女的幽州王子，渔阳候吕正；他的身后，是亲卫队长，c级高手吕辛。 刘舍的下手，则是来自李阀的华山候李云宗。 李元靖，以周王寺掌旗大将军的身份，与李云宗并坐。 昨天，六月十四日上午，王奇山与刘舍的船队抵达澧阳镇，果然被禁军统领姬胜拦住了。 姬胜确定了刘舍的身份后，将三千雒州卫安置在原澧阳卫的营地内。 下午，姬胜带一千汝阳禁军，护送刘舍与三百亲卫进入蔚蓝白虎的王城汝阳。 蔚蓝白虎并未明确称王，只是以公爵自居。 汝阳城却是完全按照王城的制式建造，城内的不只有仇生祠，还有社稷台和宗庙，其设立了王城才有的汝阳禁军，已然是事实上的王城了。 社稷台，又称帝王台，更是昭示出蔚蓝白虎的野心。 今天上午，王奇山陪刘舍进入汝阳王府，拜见蔚蓝白虎，汝南大公姬茷。 姬茷置午宴，为巴蜀王子接风。 现在的夜宴，是未来白虎的接班人，汝阳候姬留，代替汝南大公举办的洗尘宴。 王奇山一直跟在刘舍身边，见证了南柯世界贵人相见的全过程。刘舍表现的很有风度，没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 姬留身后有两偏席，左侧是蔚蓝白虎派来的王庭祭酒，右侧是姬留的亲信，汝阳府史。 姬留说了一套华丽的溢美之词，举杯敬酒，殿内诸人纷纷响应。 王奇山和史忠，待前席的刘舍饮罢，才举起几上的铜杯，略微饮了一些。 江左镇的宴席，与古风十足的汝阳夜宴比起来，显得很不讲究。 抡起菜式的精致与美味，江左镇完胜。但贵人们夜宴，吃什么并不重要，礼仪与酒，才是重点。 在这里，前席使用的酒具，是三足青铜爵。 偏席地位较低，配给的酒具是铜杯。 前席饮酒，叫做饮爵。 偏席饮酒，叫做饮钟。 酒水方面，粉衣侍女捧着的铜壶中有两种酒出自开封府的烈酒苏曲，汝阳美酒，淡酒桃花春。 虽然开封那边在打仗，却不妨碍汝阳夜宴之上，享用开封出产的名酒。 李元靖饮罢一爵酒，回眸一笑。 她的意思是，让王奇山注意与她同席的华山候李云宗，动手的时候，最好把他给干掉。 这个黑锅，王奇山无论如何也不会背的。为了解开封之围，确实需要把李云宗一同掳走。 围困开封府的，不知有蔚蓝白虎的联军，还有李阀的水师。 李云宗，是李阀水师的领军将军。 除了蔚蓝白虎姬茷、汝阳候姬留、华山候李云宗，王奇山还需要抓一个人，坐于对面的淮阳候公孙美。 公孙美是夏台明灯韩重阳的死敌，中周地区除蔚蓝白虎外的第二大势力。据有淮阳、商丘，颍川三城之地。 宋王带着开封府初临中周，第一个上门挑衅的就是他。 宋王一怒，出兵占了商丘，转手封给大哥王十里。 此次围攻开封府，蔚蓝白虎的二十万联军之中。 别的城都是一千、两千城军意思一下；郑县候，也不过出了五千乌合之众。 只淮阳候最积极，出动了五万精兵。 不抓住公孙美，解不了开封之围。 王奇山有点担心，今日是六月十五，仙台驿站开放日，仙师甄仙人要去江左镇取货。 万一在夜宴还未结束时，被招去朔方舟…… 眼前一黑，果然被招了。 王奇山看着美丽的无法无天的仙师，急急请求道“仙师，快把我放回去，那边有要紧事。” 甄仙人刚泡好荷兰果茶，笑道“再急的事，也要喝完茶再走。” “我喝。”王奇山顾不得烫嘴，一口吞下荷兰果茶；“师父啊，过两个时辰再招。那边，真的有要紧事。” “有事，就先去吧。”甄仙人善解人意，挥挥手，把他放了回去。 王奇山回过神，身边的史忠正扶着他，低低叫唤。 “谢谢。”王奇山坐稳了，长出口气还好，自己拜的仙师比较好说话。 前面，刘舍举酒，回敬主人。 王奇山和史忠，急忙站起来，举着铜杯，面向主位的汝阳候姬留。 这，也是规矩。 刘舍是他们的主公，主公敬酒时，他们必须站起来，表示恭敬。 夜宴从亥时（花花世界时间晚九点）开始，亥时（花花世界时间晚十点半）三刻宣告结束。 主要分为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姬留致欢迎词，领导大家酒过三巡。 第二阶段，各席贵人按照身份，来向主宾刘舍王子敬酒，混和脸熟。 第三阶段，刘舍起身，带着王奇山和史忠，巡礼一周，回敬各位贵人。 巡礼结束，是自由交流的时间，亲近的贵人们互相敬酒，加深友谊。 最后，姬留再次举酒，与君共饮， 时间刚刚好，子时之前，夜宴结束。 这，是公侯之间交往，必须遵守的社交礼仪，是周王时期定下的规矩。越是正经、盛大的场合，越要尊重这条规矩。 今天的场面，就属于比较正经，盛大的场合。 若超过子时，就有饮酒无度的嫌疑了。 王奇山觉得，汝阳夜宴没什么意思，没有文人雅士们捧场也没有投壶之乐，只是贵人间说干话，远不如江左镇的夜宴来的丰富多彩。 他关注的重点在贵人们身后的偏席。 那里坐的，都是贵人们的侍卫或亲卫统领。 依靠过人的灵觉，王奇山一圈走下来，只看到了三个c级高手；还好，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这三个c，也不需要都请来。除了幽州王子吕正身后的吕辛，另两个c在庭院里，主公地位明显不够，请不请都无所谓。 第三阶段结束，刘舍离席更衣，也就是去上厕所。 王奇山随行伺候，大概摸清楚了汝阳驿站的内部结构。 明天晚上，刘舍要在此处举办另一场夜宴，回请中周贵人们，是王奇山动手的最好时机。 今天夜里，必须制定好行动计划。 回到住处，已是子时二刻。 由于吕、姬联姻，来贺的贵客太多，半个汝阳城都被腾空了。 刘舍与其随行人员，被安排在距离汝阳驿站一里远的一所府邸。 宅院的主人，是一位豪商。他们为了给巴蜀王子腾地方，全家都被赶去汝南城了。 刘舍王子说应酬了一天，着实困倦，先去睡了。 王奇山也不阻拦。 刘舍心里郁闷，喝多了， 他先喝了一轮烈酒苏曲，又喝了一轮淡酒桃花春，能支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这座府邸内，刘舍身边只有史忠和二十位d级亲卫来自巴蜀。 他们住在府邸的中心，周围，是王奇山的二百亲卫，以及唐月月带领的初羽营火铳队。 六月十二日，王奇山、刘舍、李元靖，于石塘镇西桃林结拜。 王奇山最大二十七，做了大哥；刘舍二十六，是二弟。 李元靖最小，二十有五，做了三妹。 三人举香祭拜天地，许下“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同生共死”的誓言。 它的意义在于，巴蜀王子刘舍的“王十里劫持诸葛子衿，威胁他不得不配合劫持蔚蓝白虎”的说辞，最多只能维持半年。 半年后，刘舍王子结束东游返回巴蜀，王奇山和李元靖，将逐渐公开石塘镇桃林结拜的事情。 那时，大家都将明白，刘舍王子，参与了王十里袭击汝阳的阴谋。 无论愿不愿意，在诸葛子衿面前，在那样的情形下，刘舍不得不答应结拜。 更让他郁闷的是，诸葛子衿，明显偏向王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