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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面色微变,不由得打量起乔初熏:姑娘 乔初熏唇边笑容不变,温声道:实不相瞒,日前我曾经给另一位怀有身孕的夫人诊脉,其脉象和病征与今日这位几乎一模一样。我对药理不比大夫jīng通,心中有所猜疑,所以希望大夫能不吝赐教。 景逸在一旁陪着,原本并不太经心,听到一半也是心中一动,侧眸看向身边人。 老者面色沉郁,沉吟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姑娘既然心中已有猜测,回去翻一翻书籍便可得证。有些事,恕老朽不便相告。 景逸面有不快,语气略沉:不过是岐huáng之道彼此切磋,焉有不可直言的道理? 老大夫眉头皱的更紧,面有难色看了两人半晌,最后叹了口气,压低嗓音道:前些日子城里开了家好大的药堂。公子若想查明此事,不妨到那儿去看看。 景逸轻轻颔首,道了声谢,便拉着乔初熏出了医馆。 此时夜幕降临,小小一枚月牙挂在光秃树枝,道上行人也不太多,黑黢黢的天看着有些渗人。两人沿着路边慢慢走着,乔初熏突然脚下一滞,睁大眼道:我买的菜 景逸轻笑一声,攥了攥她的手:早有人拿回去了。小桃儿说那两人有家人在府衙当差,也派人过去跟伊青宇说了。 乔初熏这才松下一口气,浑然未觉此时两人仍牵着手,抬眸看着景逸,微微笑道:公子果然想的周到。 景逸也弯起唇,微扬的眼角因为那笑意更加上翘,连同两道修长的眉,仿佛要一同斜飞入鬓角:不想的周到些,还个个像你么?傻乎乎就跟着人去了,小桃儿要跟着你也不让,万一是有人心怀不轨故意下套,把你拐了去怎么办? 乔初熏有些不满的睨了他一眼,轻抿着唇角:才不会!那人真病假病我还看不出么。那她过去那十几年书不都白读了! 景逸笑着看她微微嘟嘴的娇俏模样,故意逗她跟自己争辩:怎么不会?你不知道武功高qiáng的人可以催动内力改变自己脉象吗?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心存歹念心思恶毒的人更是不少,人家要是有意害你,就你这点道行,还不被人骗的团团转。 乔初熏还真被他说得有些急了,睁大眸子看他:我 你什么?景逸依旧一副淡淡的神qíng,眸中却笑意深浓: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以后不许一个人到处乱跑。 乔初熏被他凝视目光以及含着淡淡宠溺的语调弄的心中微乱,气息一短的同时忽然发现自己这一路都任他牵着手,不禁轻轻呀了一声,慌忙就要将手撤出来。 景逸这回倒没多逗弄她,略松开手掌由着她去了。 乔初熏两手jiāo握身前,藏在袖中轻轻扭着,这会儿也没什么话好说,两人就一直沉默的并肩行着。前方隐约可以望见自家门口的暖橙色灯笼,乔初熏抿了抿唇,心中告诫自己切莫再胡思乱想。因为帮人的事儿将一众人好一番折腾,景逸都出来找人了,大家伙都没能及时吃上饭。小桃儿这会儿应该把主食和粥水都备好了,待会儿回去得快些把菜炒出来才是。 正文 第六章 素手点茶 晚膳比往日晚了约莫半个时辰。 乔初熏捧着粥碗,颇有些内疚的看了景逸一眼,轻声道:公子快些吃罢。今日的事,说到底还是我多管闲事,累得大家伙不能按时吃上饭。 景逸似笑非笑瞟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夹了块炒的脆嫩的蚕豆到碗里:怎么一会儿功夫又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了?先那会儿不还挺有jīng神的跟自己犟嘴么! 乔初熏微垂了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景逸见她那模样,以为这人是把自己先前说她傻的那些话当真了,放下筷子,凝眉看着她:我不是不让你帮人,只是以后别一个人贸贸然就跟着陌生人走,太危险了。毕竟之前七笙教那事可还不算完,他这边一直有所提防的。 乔初熏点了点头,抬眸看了他一眼,拿起公箸给他夹了块豆腐送到碗里,筷子尖儿微微颤着,说话嗓音也有点小:公子快些吃罢,不然一会儿饭菜都冷了。 两人在一处吃饭时候也不短了,乔初熏在饭桌上并不多言,经常一顿饭从头到尾都闷不吭声,更别提主动给景逸夹菜跟他说话。而且这个夹菜的举动跟从前饭前为他布菜还不一样,感觉是有那么些qíng意在里头的,景逸有些惊讶的看她,见她神色似乎还有些羞怯,不禁心头一热,喜上眉梢,看着碗里的菜故意装不认识:这是什么? 乔初熏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不似有假,便乖巧答道:是金珠嵌玉。将切好的豆腐块放在花雕酒里浸泡,入味后捞出来,中间挖空,嵌上一剖为二的鹌鹑蛋,入锅小火煎,两面都熟透后再倒些花雕酒提味。 每回做的菜里但凡放了酒,景逸总会多吃些。再加上前些天冬至时伊青宇送来不少好酒,还有她自己做的那些甜酒酿,最近乔初熏做菜时便变着花样的放些酒进去,好让景逸吃的顺口。 景逸何尝看不出这道菜的名头花样,只是想跟乔初熏多说些话罢了。因此待她说完,便夹起豆腐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后咽下,又蹙了蹙眉。 乔初熏见他神色有异,忙咽下口中粥水,问:怎么了?是她做的不好吃,还是他不喜欢鹌鹑蛋的味道? 景逸将剩下的豆腐送入口中,咽下,故作淡然的回道:没什么。 超速首发只是想起之前尝过的那个蜜渍梅花。想吃你亲手做的。 乔初熏愣了愣,点头应下:好。不过那个要浸一宿的,而且家里也没有现成的梅ròu。我明日去买,大约后天才能吃。 景逸继续耍小侯爷脾气跟人撒娇:想吃芙蓉ròu。 乔初熏继续点头,还有些歉意:明天一早我去买虾子,中午就能做。今天晚饭做的实在仓促,委屈公子了。 景逸又夹了一块豆腐,唇瓣微弯:不会。这个也很好吃。 乔初熏被他弄得无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得讷讷吃粥,神qíng举止愈发局促。 两人静静吃完后半顿饭。末了乔初熏起身收拾碗筷,景逸看着这人侧影,琢磨着这一走又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见到,打从心底里就觉得不慡快,便又出声道:待会儿再过来一趟。 乔初熏微讶,转过脸看他。 景逸挑了挑眉:想喝你泡的茶,还有前天吃过的糖莲子和糖金橘。 乔初熏点点头:都还有的,我去去就来。 也不知道景逸今晚上是怎么了,一样接一样要的都是甜食,不过好在都是从前做过的,倒不至于担心做不出或做不好。乔初熏端着托盘转过身,刚走没两步,就听身后又传来那人有些霸道的吩咐:顺便把那小毛球带过来。省得待会儿没呆多长时间这人又惦念着那只小玩意儿坐立不安的,一并带过来能省不少事。 乔初熏更加迷糊,不过还是侧过身应下,又快步往后厨去了。 端着几样蜜饯以及切好的水果进屋,后面小桃儿帮忙端着几样茶具,景逸屋子里有热水,到屋子里再沏也是可以的。小桃儿帮忙将东西摆放整齐,又跟景逸行过礼,就快步出了屋,顺便帮两人把门掩好。 景逸这时正拿着本书,在软榻靠着。乔初熏先将几碟蜜饯和水果端到软榻一头的高几,复又到靠墙的炉子上将烧水的壶拎过来,将一只gān净茶壶倒满。景逸瞟了眼桌上几样茶具,不禁有些惊讶:你会点茶? 乔初熏搬了圆凳过来,有些羞涩的点点头: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做过几次。 超速首发 她自小就没有玩伴,家里又鲜少允她出门,每日在自己那座小院里闷着,除了贴身伺候的丫鬟和婆婆,也没什么人能说上话。每日大半时光都耗在阁楼看书,要么就是到厨房看婆婆做菜。 有回在书上看到关于点茶的手法,便兴冲冲央着婆婆给她淘换几样器具来,在屋子里自己一点点钻研。头一回做得两盏茶,拉着小袖还有婆婆非要她们两个尝,结果小袖只抿了一口就苦着一张小脸儿,死活也不肯喝第二口。婆婆倒还淡定,饮下一整盏茶,说让她慢慢琢磨,多学一门手艺总是好的,将来离了家,说不定哪天就能靠它救命。 乔初熏用竹制小勺舀了些茶粉倒入茶盏,触感陌生的器具,熟悉的步骤手法,又想起婆婆和小袖曾经常逗自己的话,不禁眼眶一涩,忙将头埋的更低些,微侧过身去取水壶。 景逸从刚才起就察觉这人神色不对,这会儿见她眉眼笼雾,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不禁蹙了蹙眉,放下手中书册,一心一意看她为自己点茶。 茶粉要磨的jīng细,水要滚沸,先倒入一点,将茶盏握在手里沿着一个方向轻轻摇晃,让茶粉与水渐渐融兑一处,调匀至浓膏状,粘稠而略挂茶盏内壁。接着将茶盏放平,一手拿着水壶点水,另一手执起茶筅旋转打击。点水要有节奏,不可过急,也不可过缓,落水点要准,不能破坏茶面;握着茶筅的手要注意旋拧的力度,方向以及不时拂动茶汤。待茶面渐渐泛起汤花,沫饽洁白,水脚晚露,茶香渐溢,汤水微稠,一碗茶就算是点的上乘了。 景逸在一边看着,缓缓抬高了眉,目中透出淡淡赞许。这一笔妙手,没个三五七载断然练不出来。点茶法本身对人手腕的耐力,以及左右手的协调以及配合能力都有极高要求。更别提将这一整套都做的行云流水般流畅优美。眼看着碧绿微huáng的茶汤dàng起圈圈涟漪,汤水澄澈莹亮,茶香沁人心脾,那一双素白小手玲珑宛转,在那淡淡蒸腾而起的水雾中衬着,真有几分翩然出尘的不真实感。 将茶筅放在一旁竹筒,另一手放下水壶,乔初熏抬手拭了拭额头,徐徐吁出一口气。好久不做,动作略微生疏不说,手腕也觉得吃力,看来有些功夫果真不能随意搁下。悄悄转了转有些酸痛的手腕,端起茶盏送到景逸面前:公子 景逸唇角微勾,接了茶盏过来,先嗅了嗅味道,然后才送到唇边。轻抿一口,任微稠茶汤在舌尖流转,温润茶香渐渐在口中四溢开来。又啜了一口,细滑汤水蔓延过口腔滑下喉咙,软玉一般熨帖心尖。 景逸抬眸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好茶。 乔初熏这时已经在圆凳坐下,将一只小碟往前推了推,唇畔也噙着浅浅的笑:公子喜欢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