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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能心软

    一夜里噩梦缠身,睡的极不安稳。

    一会儿梦见郁君泽把一个孩子递到我手上,托我一定好好照顾他,婴儿突然开口喊我爸爸。

    一会儿又梦见乔楚抱着我说他想我,求我不要离开他,突然又有个女人站在他身边说是他的妻子……

    这么大个事儿压的我透不过气来,早早起床一刻都不耽搁的跑去偏院看郁君泽留给我的女人。

    那人还没起床,我就等在院子里急的来回踱步。

    陪着我的两个小厮也跟我一起在院子里冻着。挤眉弄眼的跟对方使眼色,却又谁都不敢开口劝。

    我心里燥的要命,看他俩这欠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每人屁股上踹一脚,让他俩有话就说,鬼鬼祟祟实在讨厌!

    这两个贴身小厮,据说是从小就跟在郁君泽身边伺候的,年龄也不过十八九岁。

    浓眉大眼面容冷峻的那个叫满弓刀,五官柔和话比较多的那个叫白鹭飞。

    郁君泽这名字取得倒是很有水平,就是叫起来一点都不顺溜。不接地气!又不是男主角,干嘛叫这么认真的名字。

    昨天我当即就给他俩改了,一个叫大刀一个叫小白。

    这多好!朗朗上口,简单明了。

    俩人挨了踹就老实了。一左一右蹭到我身边,悄悄嘀咕:

    “少爷,这不合规矩呀!”

    “就是!少爷,别说咱自家院子里的姑娘,就是外头的姑娘只要您传句话,那就得乖乖去给您请安。没有让您亲自等在这里的道理啊!”

    “就是,就是!”

    “这大冷天的,回头你要是冻出个好歹的那我俩可就都活不成了。您快行行好饶了奴才们吧。”

    “回去等吧少爷。”

    见我不为所动,小白小声的咕哝道:“过去也没见您把哪个姑娘放在眼里过。这次一回来怎么倒像是变了个人?”

    我心下一动,对啊!想知道郁君泽的过往问他俩最合适不过。父母恐怕都没有这俩小尾巴知道的多。

    先回去问清楚郁君泽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跟这个初岚姑娘是怎么回事儿再说。

    刚要转身离开,只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素衣,面容清丽的女孩。

    看上去也就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却做妇人装扮。

    我看她肚子也不明显,虽怀疑这就是那个初岚姑娘,却也不敢贸然相认。

    她见我站在院里,愣了一愣,连忙向我行礼请安。

    听她果然自称是初岚,可她这客气的反应我却有点诧异,不是说她与我是那种关系,孩子都有了吗?

    看来古人这感情表达还真是含蓄。要是我好几个月不见乔楚,他死里逃生的从外面回来,我还不得扑过去抱住他啃上几口啊。

    回过神见她还保持着请安的姿势,我赶紧走上前去扶她,谁知道我的手刚碰到她,却感到她身子明显一僵,向一旁躲闪了一下。

    这下意识的动作,也只不过一瞬的功夫,倒像是我自己生出的幻觉。

    初岚站定,含羞看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我在她眼里并没有看到多少爱意,更别说至死不渝的那种炽烈的爱。

    当然我的直觉不能做数,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同,也不能以我自己的判断为标准。

    但眼下这样的情形,倒是让我生出来了一些念头。

    我决定不绕弯子,单刀直入:“初岚是吧?因为脑袋受了伤,之前的事情我有点记不清,你能跟我说说吗?”

    看她一脸茫然。我心里的那种感觉更甚,继续说道:“比如我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好上的?谁先喜欢上对方,怎么发生的那种事情?在哪发生的?你都得跟我讲讲,越详细越好。”

    她大概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咬着嘴唇垂下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红的要滴出血的耳朵。

    可能这样直白的向一个古代的女子求证这些,我的做法太过残忍。

    如果她爱我,此刻一定很受伤害。但有了之前春桃的例子我也没法对此事全然的相信。

    过了许久她抬起头,看着我。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轻声问我:“世子可是不信我?”

    我要是个男的,看她这样惨兮兮的样子,可能就直接缴械投降了。

    但我不仅是女的,还是个从电视剧里见识过女人各种手段的“过来人”。对这种眼泪攻势自带抗体。

    要这真是郁君泽的债,我豁出去这辈子也得给他还了!

    但若要是另一种可能……

    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绝不能心软!

    想到这里我的心更冷硬了。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说出的话也不带一丝温度:“你什么都没说,让我信你什么?说!”

    她眼里闪过慌乱,眼泪滚滚而落,咬了咬嘴唇转身跑进屋里。

    我立刻跟了上去,赶走躲在门后面偷看的小丫鬟,把门关上。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穷追猛打,宁可伤害她,也不想错过这个她毫无准备的最佳时机。

    我总感觉她面对我的追问紧张多过于伤心,这在恋人之间是不正常的。

    换位想想,如果乔楚失忆把我忘了。我会伤心、会生气、会担心,会跟他说我们的过去让他记起我。

    绝不应该是惊慌躲闪。虽然她一直趴在床上哭,但我更觉得这比起伤心更像是一种掩饰。

    也许我私心里希望这件事能有转机,所以看她也就带着有色眼镜,处理方式也有些心急。

    她在我的一再逼迫下终于怯生生地开了口:“我是裁缝家的女儿,叫秦初岚,经常跟我爹到府上帮忙量制衣裳,世子爷您常夸我长得好看,说喜欢我。就把我给,把我给……”

    说到这里,她声音渐止,羞愧的低下了头。我实在不了解郁君泽的为人,根据这些信息也无法判断真伪。

    只有继续追问:“时间呢?地点呢?我们好了多长时间?经常在一起吗?还是只有一次?我喜欢你到非你不娶的程度了?不惜违抗圣旨?你为了我要守一辈子?人死了也要等着?”

    她垂下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沉了口气,她终于又抬头看向我,似是下定了决心。刚要开口,门口却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少爷,少爷。老爷派人来催了,一会儿还要进宫面圣,您别误了时辰。”

    本想趁热打铁,来看选的时机不对。进宫面圣的事儿怠慢不得,我应声起身。

    见对面床上坐着的人儿明显的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向下沉了几分,我心里又多了些计较。

    就在出门的那一瞬间,突然生出个主意,立马又调头回去。

    她此时已经满头大汗的瘫靠在床头,见我回来,吓了一跳,立刻坐正身体,脸上表情紧绷。

    我则一改刚才的态度,换上一副温柔面孔:“初岚,你别怕我。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过去的事情记不得有些心急。你好好养着,不要胡思乱想。我过午再来看你。你帮我好好忆一忆。”

    留下这番话我再次离开。

    出了院子我嘱咐大刀:“你今天不用跟着我了,务必盯好她,看她会去哪儿,见了什么人。我从宫里回来立刻报给我。”

    大刀领命,我带着小白回到院子,丫鬟们伺候我洗漱、用膳、更换衣服。

    小白则负责讲“我”的过去。我对他的要求是:“越详细越真实越好 。不许拍马屁,只叙述你看到的,不论好事儿坏事儿,不论大事儿小事儿。凡是想到的,都要说。”

    事实证明,我可真找对人了,这个小白,话匣子一打开可算是找到用武之地了。

    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不去当个说书先生都屈才了。

    我心里给他做了职业规划,嘴上却没有打断他。只是用心的听着、记着。

    从他的叙述里,我感觉原来的郁君泽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贪玩任性,但心地不坏。

    整日里跟着一群纨绔子弟在外头吃喝玩乐,没多大出息,但也没干过什么欺男霸女的坏事儿。

    想想也对,从短暂的相处就能看出王妃和王爷都是品行端正的人。有这样的父母,孩子自然也坏不到哪儿去。

    讲了半天,看他对秦初岚只字未提。我忍不住主动问他我与秦初岚的事情。

    小白歪着脑袋挠挠后脑勺,想了半天才有些莫名其妙地答道:

    “我跟在您身边这么久还真没见您跟她在一起过。过去她跟她爹来量衣服,一般也是量过之后就回去了。到后来您失踪以后,她才说是怀了你的孩子住进来。”

    说到这里他眼珠一转,贼兮兮的看着我露出一脸坏笑,兴奋的搓着手道:

    “不过干这种事儿,您肯定也是背着我们干。嘿嘿嘿嘿。”

    我没好气儿的踹他两脚,回头看那几个正捂着嘴偷笑的丫鬟。

    我房里的近身丫鬟一共四个,名字取得诗情画意——醉春烟、淡墨痕、寒江雪、冷画屏。

    人如其名,一个个气质长相都跟哪家府上的大小姐似的,要不是服饰装扮有别,根本看不出她们是服侍人的丫鬟。

    比小家碧玉的秦初岚要出挑许多,当然如果郁君泽选择对初岚下手,不排除“家花没有野花香”的因素。

    但好色的男人品行总不会变。我问她们几个:“你们都是我房里的人,我可曾与你们有过肌肤之亲?”

    她们一听我说的这么直白,都惊着了。本来还在一边看热闹,这会儿一个个脸涨的通红,又摇头又摆手。

    我看她们这种反应暗自松了口气。继续问道:“那我平日里都是怎么待你们的,可有动手动脚的不规矩?”

    她们几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管事的醉春烟上前一步正色答道:

    “回禀世子爷,您平日里对我们爱护有加,从来不曾苛责。言行上……言行上……”

    她犹豫了一下,似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然后继续说道:

    “您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倒是从来没有什么避讳。经常会拿我们取笑。至于那个事情……

    前些年您倒是有些想法,也在家里闹过一阵子。

    夫人说年龄太小破身会伤元气,这两年倒是消停了,没见您再闹过。在我们这里也未曾有过过分举动。”

    我一想,郁君泽虚岁也就刚十七,前几年青春期刚发育,会有想法也很正常。只是这两年到底有没有行动,在家没有,背着父母还真的不好说。

    初岚的事儿回来还是得好好调查一番。现在没功夫细想,收拾妥当,去给父母请安。

    他们也已经穿戴好等在那边,见我过来倒是也没有苛责,只是父亲看上去好像有心事。

    他犹豫一下,还是把我叫到一边向我嘱咐道:“一会儿见到皇上,你在乌歌的经历,皇上不问就尽量不要多说。至于救你之人,最好不要提到那人的名字。”

    他这话说的含糊,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父亲似乎有点害怕提到这个名字:“您是说乔楚吗?”

    我想,也许是因为两国有仇,而乔楚是征战在一线的大将军,身份特殊。比较让人忌惮。

    但这些话直接说出来便可以,父亲这含含糊糊的态度实在有些可疑。

    马车摇摇晃晃不过半刻钟就到了皇宫,离得还真是近。因为有特权,我们下了马车直接坐上软轿被抬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