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想自杀的王先生
开业一个多月了，一个病人都没有，幸亏这门市是自己家的，助理小凤也不要工资。否则，非得赔得关门大吉不可。 虽然如此，这电费，水费，还有每天的饭钱，也是开销啊，最关键的是，再没有病人，我自己也没信心做下去了。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已经几乎失去信心的时候，第一个病人上门了。 那是一个阴霾天，一名身材不高，长相憨厚的男子，走进了诊所。小凤连忙热情地接待了他。但这男子开口便询问起费用问题，小凤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收费标准，那男子显得有点退缩了。 其实，像我这间小诊所，本来定的价位并不高。比起同行业的收费标准要低不少。但毕竟这心理治疗算是个新鲜事物，很多人不了解，以为说说话就得按照时间收费太不值了。 我连忙迎了出去，告诉那个男子，开业大酬宾，第一位病人首次免费咨询。他听了我这话，又怀疑地看了我几眼，才犹豫地走进诊室。我请他坐在沙发上，让小凤把茶上了，就开始询问他有什么问题要咨询。 “我想自杀！”那男子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然而，我并不相信他是真想自杀。一个要自杀的人，还会如此在意价格问题么？显然，他是有什么隐情，想自杀只是一种表象。 我请他先喝茶，半天没再询问他什么。像这种过激情绪者，需要让他先稍微冷静一些。过了许久，他自言自语地又说起来：“我想自杀，这个念头已经好长时间了！” 随后，他自己就慢慢地讲起他的遭遇来。 这个男子姓王，是个机械厂工人。年轻的时候，因为身材矮小，长相也不怎么好看，一直都没找到对象。直到30多岁，才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妻子。他妻子比他小5岁，长相也不错。 一直都很自卑的王先生，其实很纳闷为什么他妻子这么好的条件，却愿意嫁给他。而且她妻子嫁给他的时候，已经不是处女。他是个很传统的人，这一点，他其实很在意。 不过，以他自身的条件，也没什么资格去挑剔，有人愿意嫁给他，已经算是不错了，他也就没再纠结这样的事情，反而对妻子非常好。 婚后不久，妻子就怀孕了，这让王先生乐开了花。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妻子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这让王先生更加高兴，围着伺候着老婆孩子，还更加努力地工作，比别人出更多的零件，给孩子赚奶粉钱。 就这样，他着实过了一段既快乐，又幸福的日子。 但好景不长，有一次，他抱着儿子在小区里遛弯，一个老大娘说了一句话，让他始终不能释怀。本来是几个老人围着他跟儿子，有夸孩子好看的，有夸孩子长得结实的，一个老太太忽然说了一句：“这孩子幸亏长的不像你，要不然哪有这么好看！” 当时的王先生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跟着大家哈哈一笑。但是回家以后，他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儿子，的确是没有什么像自己的地方。从那以后，他心里就有了阴影。谁知道后来，有同事来家里做，看见孩子的时候，也这么说，他心里更加怀疑，儿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从那以后，王先生像变了个人一样，整天疑神疑鬼。一会儿觉得妻子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一会儿想孩子不是自己的。甚至，妻子接电话或玩手机，他都怀疑是跟哪个相好的在联系。但他骨子里又有点懦弱，就是有疑问也不敢说出来，更不敢直接问妻子。 他变得越来越神经质，有时候正在上班，忽然想到自己不在家，妻子是不是在家里跟情人约会呢，然后马上撂下手里的工作，假都不请，跑回家。但他却什么也没发现。 就这样，他整天疑神疑鬼，整宿地睡不着觉，精神都要崩溃了，直到最后产生了想要自杀的念头。 “既然你怀疑孩子不是你的，为什么不去做个亲子鉴定？”听了他的讲述，我问道。 “也曾经想过，一来听说很贵，二来也怕丢人现眼……”王先生沮丧地低着头回答道。 聊到这里，我已经可以确定，王先生这是轻度妄想症的症状，如果再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他很可能会病情加重甚至演变成精神分裂症。如果再想不开，一时真寻了短见，问题更加严重。 但是从他的话语中，我听出，他基本不可能自杀。在乎费用，在乎名声，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王先生只是自己把自己逼进了一个思维的死胡同里，走不出来了。 “你连死的勇气都有，就没有勇气去面对吗？”我突然提问道。 “这……”王先生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我也没有死的勇气……” 随后，我请王先生躺在按摩椅上，给他进行了心理舒缓治疗。过程比较专业，主要就是格式塔疗法，就不详细叙述了。总之，做完之后，王先生整个人显得好了不少，精神上也放松了许多。 但心病还需心药医，不解开他心中的疙瘩，他还是过不去这个心理关口。我当着他的面，联系了一个在dna鉴定中心工作的同学，介绍王先生去做一个亲子鉴定，并且给他介绍了亲子鉴定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为户保密等等王先生比较在乎的事情。随后送他离开了诊所。 过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王先生再一次来到了诊所，一脸高兴的神情。他握着我的手，不停地道谢，说经过鉴定儿子是他亲生的！而且得知这个结果后，他也不再怀疑妻子了，吃的香，睡得稳。今天他特意登门道谢，还硬塞给我100块钱，说是诊费，弄得我哭笑不得。 王先生走后，小凤抢过那100块钱，嗤笑一声说：“好，总算是有了第一笔收入了，我替你收着！” 呵呵，这算什么收入，还不够一个礼拜的午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