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鲤为祭

    圣宫孤独地伫立在冰峰之上。问天楼上的风从来不曾温柔过。聂悠悠站在问天楼顶的平台上仰望苍穹。

    她第一次登问天楼，是八年前母亲聂天虹夜观星象时带她上来的。那天晚上，聂天虹看到橙色的荧惑之星出现在天际。

    站在圣宫最高建筑的平台上，聂悠悠永远忘不了那种感觉唯我独尊，将天下踩在脚底！

    母亲终于带她上了问天楼。言语间漏出会将圣尊之位传给她的意思。她怎能不激动？母亲离宫之后，她壮着胆子又偷偷溜了上来。她感觉到了风中的剑意，她随风起舞，隐隐感觉自己在领悟一种剑术。

    有一次，她听到了笑声。

    一个男人的笑声，从空中传来。只一声便消失了。她记住了那个声音。他的声音很好听，或许是那声笑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味道。

    聂悠悠不知道会是谁。她望着比问天楼更高的冰峰，飞了上去。

    撑天云柱直入云中，没有谁知道它有多高。聂天虹上去过，修为发挥到极致，也不曾登过顶。聂悠悠尽了全力，走到了母亲说起过的标记处，连母亲的一半高度都没有达到。

    再往上，元力凝滞，连呼吸都困难了。她却不想放弃。

    不知又走了多久，她走到了绝壁之下。没有元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爬上刀削般光滑的山岩。她看着晶莹的绝壁朝天上喊道“你是谁？我知道你在。”

    没有人回答她。

    但是她感觉这里不是她一个人。

    聂天虹回来不久，就昭告圣域，她选择了焚天做亲传弟子。只告诉她，焚天是最合适的人选。她是为了她好。

    聂悠悠那天晚上绝望地再次登上了冰峰。她宁肯冻死在冰峰之上，也不想看到圣宫翼卫们看她时露出的讥讽和怜悯。

    她在冰封的绝壁下哭了很久，哭得喘不过气来。她冻僵了手足，再呆下去，或许就会被冻成一座冰雕。这时侯有风吹来，她惊奇地发现这股风将她送回了圣宫。

    真的有人！

    她不知道是谁。直到一年前，那声音在她入睡时再次出现。她枕边多了一只戒指。

    此时，聂悠悠站在问天楼顶，仰望冰峰抚摸着手中的戒指。飘着一圈绿色火焰的门无声出现在她面前。她走了进去。

    如果焚天看见，定会一眼便认出这是八年前聂悠悠囚禁她逼她与异兽决斗的斗兽场。

    这里的地面铺满了积雪。穹顶之上星辰璀璨。高处有一圈水晶制成的栏杆。

    聂悠悠在栏杆处站了会。她想起了一年前踏进这里的情形。

    “这里是生魂台。被处死修士的神魂是狱神大人掌管四方鬼狱的报酬。如果你愿意将修士的神魂献祭给狱神大人。那么，做为回报。你能成为圣域的尊主，这片大地的王。”说话的人容貌英俊，面容和木雕一样僵硬。他穿着件如云雾般流淌的黑衣，眸色冰冷，“你可愿意？”

    她自然是愿意的。母亲聂天虹已至油尽灯枯。她曾进寝宫看望，母亲一天比一天虚弱。等到母亲一死，那个黄瘦少年焚天就将继位圣尊。她的心油煎一般难受，焦灼不安。

    “我是狱神大人的分身。你可以叫我幽光使者。”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手中托着一枚黑珍珠似的东西，“死灵的精华炼制成的幽光，是世间最美丽最无情的东西。”

    她接受了狱神大人的赐予，照着使者的指引将剑刺进了母亲的心窍，断了她最后的生机。她没有找到幻影赤莲，将幽光种进了焚天体内。

    那一晚，使者助她消灭了圣宫中所有反抗的力量。她真的顺利登上了圣尊之位。

    可是使者却突然消失了。聂悠悠来到了这里。语家林家，还有赤家蓝家……她不曾怕过圣域的六大世家。那是因为她背后站着无所不能的狱神大人。她绝不能失去他的支持。她成了圣尊的尊主，她还要成为统治无垠大陆的女王！

    一步步顺着水晶制成的台阶下去。她的脚步在洁白的雪地上踩出了浅浅的脚印。聂悠悠看向白色云石砌成的墙。石头上刻出的繁复符箓禁制仍留着一片腐蚀的痕迹。这是焚天吐出的黑血留下的。她竟然利用幽光的腐蚀性破坏了墙上的禁制逃了。

    她真是后悔！没有幻影赤莲又怎样？她早该杀了焚天！

    聂悠悠饱含怒火的一掌拍了过去。掌力印在墙上时，墙上的符文闪烁起光华。紧接着像一张被点燃的纸，烧灼出一个纤细的掌印。

    焚天一动元气就会惊光幽光，痛得吐血。她却不会。她甘心做狱神大人的奴仆，却能换来做无垠大陆的女王。这个交易她不吃亏。聂悠悠望着墙上的掌印满意笑了笑。

    她掐了个法决。生灵台正中的积雪被一阵风吹拂开。从地面升起一只硕大的笼子。囚笼的水晶柱上闪烁着禁制符箓的光华。

    赤鲤睁开了眼睛。他眼中有一瞬的迷茫，惊诧，在看到聂悠悠时多了一重愤怒，恢复了平静。

    “你不用故意装傻。问圣尊为什么把我囚禁在这儿？属下忠心耿耿犯了何罪？这些蠢话不用再问了。”聂悠悠冷漠地开口道。

    赤鲤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聂悠悠张开双臂，仰望天空“狱神大人。是您召回了使者吗？可是对悠悠有所不满？他是八阶修为的翼卫。是悠悠献给您的祭品。如果您还眷顾着悠悠，就请您收下他的神魂！”

    狱神大人？什么使者？祭品？什么人要收别人的神魂？是邪修吗？赤鲤随之望向天空。

    夜空之中星辰闪烁，一片静寂。

    等了半个时辰，没有丝毫动静。聂悠悠失望地垂下了双眸。她没有再和赤鲤说半个字，离开了。

    等她走后，赤鲤一掌拍向囚笼的栏杆。禁制的力量将他的掌力弹了回来。他试了无数次，最后元力耗尽瘫倒在笼中。

    他摊开手掌，赤莲灼印浮现在掌心。赤鲤握紧了手掌，催动神识。

    每一个拥有赤莲灼印的人，神识分身都会出现在焚天的识海之国。然而赤鲤此时却发现，这里的禁制斩断了他和焚天的神识联系。无法将他听到的看到的告诉焚天了。赤鲤握紧了手。他是金宫殿主赤玉霄的儿子。父亲绝不会忽视自己的失踪。六大世家也不会置之不理。他必需耐着性子等下去。焚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