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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怔,哭笑不得:所以他们以为,我和程总?有一腿? 不是因为善良或是对我能力的欣赏,而是来自对程嘉溯权势的畏惧,还有对我攀高枝的鄙夷。 紧接着我心里一阵苦涩,咬了唇问他:你也这么想? 不。在我欣慰之前,安然又一次将我打入深渊,您与程总的关系,不是我能够置喙的。 正文 019 项目YOUNG 这次回到实验室,虽不是衣锦还乡,却也很有狐假虎威的味道。连良弥勒都不敢说我什么,其余人自然无可指摘。 我占据了那间被锁起来的实验室,花了几天时间进行大扫除。培养皿里的样品都长了霉菌,散发着刺鼻气味,可见当日这个项目结束得有多突然。 打开通风系统排气,把试验器皿都洗干净归置在架子上,再把我为数不多的工作用品全都搬进来。只留下孤零零的办公桌,在良弥勒办公室对面刺着他的眼,只要他一开门就能看到。 过了两天,那张办公桌也不见了,大约是良弥勒受不了,找人搬走了。 我打扫出实验室,静下心来读程嘉溯那堆成山的资料。这个被暂停的项目,叫做YOUNG。 实际上,从翻开立项书第一页我就发现了不对:我的专业是化学制药,你这个项目,却是生物制药的路子。太子爷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面对我的质疑,程太子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简历写得很清楚。但我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个项目非你不可。你要不要来试一试? 当然要来试一试! 无论是掌控一个项目,还是他碧眼中深邃的笑意,都是我无法拒绝的诱惑。但我仍是竭力抵抗这种诱惑,因为他要诱我踏进的,可能是一个深渊。 专业不对口 张小姐!他扬声打断我,又搬出那副我是总裁我有钱我很了不起的嘴脸,人一定要找到对口的工作才去做吗?上司吩咐的事情,专业不对口就可以推托? 我默然,自然不是这样的。一旦参与工作,就算专业是文学,老板却让你去做数学建模,你也得去做。 好的国王,可以命令将军去打艰难的战役,却不能命令他去捉老鼠。我垂死挣扎,用《小王子》回答他。 他碧色的眼珠盯着我,缓缓开口道:可是张小姐,我需要你。虽然说着这样近乎哀求的话,他却没有丝毫哀求的神色,反而像抓住了猎物的狮子,志得意满,你的国王需要你 利爪伸出,准确地刺入猎物心脏,一招毙命! 于是被秒杀的我用上了所有精力,投身于这个项目。那满满一柜子资料和实验记录,我已经读了至少有两尺厚。 每读完一批,就去程嘉溯的别墅换一批,他说要等我完全接手这个项目,才能将资料转到我手里,此时我只能阅读,没有保管的权限。 频繁出入别墅,经常被程总的车接走又被安秘书送回实验室,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当着我的面就能飞舞出无数的眉眼官司,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迅速飞遍唐韵,很快就连杏林总部都流传开了东宫又有人妄图攀上太子爷的小道消息。 清者自清,我又不能见着人就上去解释我与程嘉溯没什么,反而与安然有点什么,更没法解释为什么程总要跳过许多资深工程师,把他亲自监管的YOUNG项目交给我,只好放任流言发酵壮大。 我唯一在乎的,是安然的态度。但他对我实在很淡漠,每每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只能压下质问与倾诉的冲动,若无其事地与他相处下去。 正文 020 挫折 读过的资料越来越多,程嘉溯对我的信任似乎也随之增加,他陆续召回了YOUNG项目曾经的实验员,归在我手下。 我年轻,资历浅,没有太深的背景。这是程嘉溯看好我的重要原因,也是实验员们充满疑虑的缘由。 在仔细研究过所有资料后,我发现YOUNG项目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这很可能就是它先前被暂停的理由:这个项目全部基于中医理论,所萃取的实验样本也全部来自中草药。 中医理论的模糊性与中草药的复杂成分,令萃取、合成变得十分困难,整个实验举步维艰。在它被暂停的时候,甚至连实验预设的第一步都还未完成。而那时距离项目开始已经有一年半了。 我决定修改整个项目的实验过程,但在这里,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对:这些实验员经历过之前我被良弥勒陷害,但他们不知内情,自然而然地相信了流言,认为我是靠攀上程总才得到了管理项目的机会。 而我是化学制药出身,与出身生物制药以及中医专业的他们,在实验手法方面有着无法弥合的分歧隔行如隔山,并不是开玩笑,若不是身负程总的期待,我也不会接下这么一桩大难题。 想法无法实现,命令无法推行,一时之间,我进退两难。 接到程嘉溯电话的时候,我刚刚和一名实验员吵完架。因为理念不同而拍桌子大吵的事情在学术界很常见,我的导师孟老师与钟楠的导师崔教授就经常如此,但这在我还是第一次。 喂?接通的瞬间,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气冲冲的。 这些日子程嘉溯每天都会打电话来问问项目进度,听我语气不善,愣了一下:你那边不太顺利? 我压下火气,换上专业的态度:是有一点困难,不过我会解决的,请您放心。 又说了几句,程嘉溯挂了电话,我接着试图一个一个去说服实验员,向他们阐释我的理论。中间不免又拍了几次桌子,终于还是说服了一批人。 安排已经争取到的人先进行实验的准备工作,剩下的人虽然难啃,但已经有了成功的经验,我打算一个一个啃过去。 第二轮游说一开始,就有人跟我交了底,这个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深深叹着气:我们找不出你的理论和实验设计有什么纰漏,真正的问题并不在这里。 我一愣:不是理论的问题?那么,请您告诉我,真正的问题出在哪里。在他躲闪地移开目光之时,我又补上一句,如果您不肯说,我会一个一个去问。我有这个耐心,您知道的。 生物学科长期枯燥的实验使我的耐心得到充分锻炼,至少,足够让这位实验员感到威胁。再加上他与我并没有直接矛盾,稍作犹豫之后,他说了实话:你知道的吧,这个项目的前负责人,是被突然调离的。 我知道,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很多同事都猜测,是因为你,他才被调走的。他负责了这个项目很久,与我们感情深厚。无论于公于私,你都是闯入圈子的外人,我们有所排斥,也是很正常的吧。 可我是在他调走之后才入职的啊!我被这荒谬的猜测惊呆了,这才意识到,科学家也是人,他们也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做出并不理智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