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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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送爽,秋阳高照。 稻田里只留下收割后的枯黄麦茬,等着烧了肥田。鸟雀叽叽喳喳,趁机蹿来跳去,和田鼠抢夺掉落的麦穗,预备过冬。 忽地哒哒的马蹄声响,平直的官道上,走来一支小小的队伍。 打头的是两个中年汉子,最后也是两个汉子。 当中一个瘦高少年牵着匹老马,马上侧坐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马后还坐着一个小姑娘,举着把油纸伞,替她遮挡刺眼的太阳。 活脱脱一副地主婆,带着家奴出行的模样。 不多时,行到三岔路口,少年拉马,“地主婆”发话了。 “行啦,就送到这儿吧,我们拐过去就是码头,你们就别白走冤枉路了。再这么走下去,我又得多管你们一天饭钱!” 众人皆有些不好意思,马后的小姑娘,笑靥如花。 “叶叔,真别送了,要不你们天黑都到不了下一个镇上,就只能露宿荒郊了。便不怕狼叼了去,若浸了秋露生了病,可如何是好?” 这一行人,便是美娘和叶成他们了。 原本叶成是早打算走的,可临时得知秋大姑她们想去芜城。怕她们老老小小,路上不安全,便特意多等了几日,送她们一程。 只他们节俭,一路上不舍得吃,不舍得喝,跟秋大姑这样从不肯委屈自己的人,实在过不到一路去。 秋大姑只好每餐给他们加几个包子或小菜,才能安心带着美娘郑飞扬吃些好的。 就这,他们还总嫌破费了。 好在秋姑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张官府文契,带着大伙儿走上官道,行程便快了许多。 短短两日,便把她们送到码头,见此处人烟稠密,十分安全,确实没有再送的必要。 美娘从马背上,把给王府众人的礼物交给叶成,彼此嘱咐珍重,便挥手作别了。 只美娘她们一走,这些汉子倒议论起她来。 “如今家里婆娘可是给她撩动了心思,哭着跟我说了几回,想给闺女置办个象样嫁妆。我家小子多,房子本就不够住,她也不争,只想给闺女买两亩薄田就好。” “我家那婆娘也这么说。就指望这回多挣些钱,我可俩丫头呢。就算大的出嫁了,可若是给她meimei,好意思不给她么?” “我这回要赚到钱了,就把家里破房子扒了重修,到时一个闺女留一间!省得孩子们以后受了气,都没地儿回。” 众人说得热闹,又问叶成是要给闺女置房子还是置地。 叶成笑着不肯说,“赚到钱再说。” 但他心里却隐约有个小目标,难道就不能给闺女既买田地又盖房子? 那才硬气! 再看着有说有笑的三个同乡,叶成心中也觉庆幸。 亏得当时和美娘一起商议,帮他想得周到。等回头把话说开,有几个从前觉得还不错的兄弟,竟是一下露了馅。 有人畏首畏尾,怕花了路费又挣不来钱,意思得让叶成包赔。 也有人就想占便宜,让他先借着,发了工钱再还。 还有人不服叶成这老实人竟当了工头,想把他挤下去。 反倒是这三人主意极正,也不啰嗦,很快借到盘缠,跟他上路了。 怪不得秋大姑说,活到老,学到老。 他这人到中年,方对这些人情世故,咋摸出些滋味来。 忽地想起,美娘原不让他等,可末了又同意了。只怕也是不放心,想跟着瞧瞧吧。 这么一想,叶成又笑了。 这小丫头,真是怪可人疼的。但愿她们和自己,都能一切顺利吧。 一群当爹的憧憬着,加快了步伐。 而那边,秋大姑捏着鼻子,让郑飞扬随便去买几个包子烧饼,就要上船啦。 码头的条件确实不太好,虽然热闹,但来往人群,多是贩夫走卒。且挑着鸡,赶着猪,异味扑鼻。 故此也没一间象样的馆子,都是些小食摊,东西又贵看着又不好,还苍蝇满天飞。 怕秋大姑一会儿吃不下去,美娘又去买了几个茶叶蛋,几个烤芋头备着。 秋大姑瞧着,脸色和缓一些。这丫头确实心细,一路上有她照顾,实在舒服很多。 一会儿她们先上了船,郑飞扬把从他娘那儿终于讨要回来的老马,送到底下牲口处拴好。因船上怕牲畜多粪便,不给草料,只能喂了些清水,便到甲板上头找她们了。 好在今儿这趟船虽货多,但人却不多,都不必多费钱,就独占了一间小舱房。 美娘要了热水,拿自家茶叶给秋大姑泡上一杯,闻着茶香,秋大姑总算没那么难受了。 趁着船还没开,几人赶紧吃了东西。怕一会儿开起来晕船,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可不知是不是吃急了些,还是路上累到,秋大姑就吃了一个芋头两个茶叶蛋,船没开一会儿,她就全吐完了。 郑飞扬赶紧开窗,江风微凉,吹着是要好过些。可江风又是一阵阵打着旋的,有时混合着底下牲畜的味道冲上来,秋大姑是闻着就吐。 这坐了才半个时辰的船,她就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整个人奄奄一息。 美娘急得不行,问那伙计,说到芜城至少得等太阳落山,还将近两个时辰呢。 这可怎么办? 伙计倒是有经验,让找点什么事,给她分分神。 郑飞扬灵机一动,找了十来个小茶杯,接了水拿竹筷子叮叮咚咚乱敲一气。 “那日下雨,我瞧大姑也是这么敲了逗狗的,还怪好听的,要不再试试?” 秋大姑抖着手,勉强抬起一丝眼皮,“你,你竟是要气死我么?五音不全者,滚!” 郑飞扬看她还有力气骂人,倒是放下些心来,“大娘不爱听我敲,美娘meimei来试试。” 美娘哪里会这个? 不过她似乎本能的知道有些音不好听,试敲几下就把有些水倒些出去,或是加些进来。 慢慢的,这一溜再敲起来,就有些意思了。 秋大姑忽地闭着眼道,“第一个茶杯里的水倒出去一丝丝,第二个要两丝丝,第三个杯子里再加多几分……” 这一丝丝,几分到底是个啥概念? 郑飞扬是理解无能。 但美娘一个一个杯子试过之后,再一溜拉过去,居然就有调了。 她也不通音律,就由着性子随手乱敲。但郑飞扬觉得,比自己那一通乱敲好听多了。 秋大姑忽地又抬了抬眼皮,瞟了美娘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