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可她这点顽强的骄傲和自尊,因着太后这回背地里对成熙夫妇的算计,而被碾得粉碎。 她再也无法面对成熙。 第42章 家宴前 次日一大早, 成熙长公主携驸马回宫的消息便传到了白倾沅的耳朵里。 “太后娘娘是说,驸马这回好容易才回京,要为他和长公主办一场家宴, 接风洗尘, 顺便压压惊。” 害人的转头要来给被害的压惊,白倾沅听了只觉好笑。 南觅为她比划着钗子, 看了又看,问道:“县主原先带去灵泉寺的那一套钗环怎么不见了?” 白倾沅困的很,听到南觅的话, 却还是撑着精神道:“那套首饰我不喜欢, 便叫泠鸢拿去压箱底了。” 泠鸢还在一旁打着瞌睡, 莫名听到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南觅遂没有再问,而是为她选了另一套既不夺人注目又稍显俏皮的粉簪, 白倾沅看了看,歪着头道:“既然是家宴,那陈贵人和周美人也要来?” 南觅答:“是。” 白倾沅低头看了眼首饰盒子, 从中挑了一支颇为稳重华丽的金凤钗,交给南觅, “簪这个吧,我喜欢。” 今日是为成熙长公主和驸马设的家宴, 带着这样的簪子,未免有些喧宾夺主,南觅一时有些犹豫:“县主……” “没事,带着。”白倾沅笑笑,转过身去,继续盯着镜中的自己。 透过铜镜她可以看到南觅踌躇的动作, 但最终她还是听了白倾沅的话,为她簪上了那支金钗。 衣裳也是,白倾沅看都不看南觅和泠鸢挑的小姑娘的流仙裙,直接钻进柜子里给自己换了一套藏青色的衣裳。 泠鸢傻了眼,特意提醒她道:“县主,这只是家宴。” “成熟吗?”白倾沅没理会她的话,只转身问她们道。 泠鸢无话可说,只能点着头道:“成熟,够成熟。” “那就好。” 小皇帝最不喜欢的便是成熟韵味的女人。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他的后宫中有位风韵十足的美人儿,珠圆玉润,活色生香,却无论如何都不得宠,反倒是周美人那样我见犹怜的病美人,最得他心。 白倾沅重生回十七岁,自认是没有生的珠圆玉润,面若银盘,面上看不什么女人的风韵,便只能从着装下手。只要她打扮的上年纪些,稳重些,她相信,小皇帝定也不会对她感兴趣。 一切收拾妥当,白倾沅带着对宫中最为熟悉的南觅出了门。 由于此番是午宴,她们得顶着日头走好长一段路才能到太后宫中。 正走着,冷不丁见路上有宫人抬着轿辇经过,白倾沅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才小产不久的周美人。 周悠禾也见着了她,抬抬手命轿辇停下,她侧过青嫩的脸庞,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白倾沅。 白倾沅半点不避讳,直白地扬着一张脸,同样打量着她。 周悠禾只听说宫里有位西郡来的县主,却还从未见过,如今见到白倾沅的装束打扮,不禁有些怀疑,试探着道:“我是皇上的周美人。” 面前之人听了,果然没有要向她行礼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礼尚往来道:“我是白倾沅。” 白倾沅,这个名字周悠禾怎么会不知道,有时候,她连做梦都在恨这个名字。不只是她,还有陈贵人,她们最讨厌的两个名字,其中一个是召颜,另一个便是白倾沅。 召颜是德昌侯府的小姐,太后的侄女,虽不是宫中的妃子,但几乎每次她进宫来,都会在她们面前趾高气昂,颐指气使。她们就算再有气,也得憋着,因为她们知道,若是哪天召颜真的成了皇妃,以她母家的势力,也必定是个贵妃之上的位子。 而眼前这个就更不必说了,周悠禾怎么会不知道,近来京中盛传的太后要叫这西郡县主做皇后的消息,她紧紧抓着扶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要下来向她行礼么?可现在她才是皇上的妃子,没有道理要向她行礼。那要她向自己行礼么?周悠禾扪心自问,她不敢。 这轿辇叫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是两难。 白倾沅却没有她这般焦灼,她嫌弃这头顶的日头,只想赶紧走到阴凉的地方避一避。 “周美人好坐,我先行一步。” 她施施然离去,既未向周美人行礼,也未同召颜一般对她趾高气昂。 她大方得体的笑深深刺痛了周悠禾的心,周悠禾一方帕子揪着,见她款款离去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嘱咐抬轿的人往另一条道上走,并不想再碰上白倾沅。 她厌恶这样的人,因为她过着她从未体验过的生活,不用低眉顺眼地看人脸色,极尽谄媚地阿谀奉承,想站便站,想坐便坐。从与她对视的第一眼,她就可以看出来,她是骄傲的。 白倾沅到慈宁殿时,正殿中已坐满了人,成熙和她的驸马,成柔,小皇帝,周才人,还有陈贵人。 “阿沅来了。”太后见她进来,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立时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藏青的裙摆一路越过在座众人,定在了太后身旁,太后拍拍她的手,指着下首成熙身侧的男子道:“这是成熙的驸马,陈家玉卿,你大概不认得,今日既然都在,见过面也就算相识了。” “驸马姐夫安好。”白倾沅落落大方道。 陈玉卿带着温润的笑,向她回了礼:“县主meimei好。” “好,都好,玉卿,你此番能够平安回京,才是最好的。”太后接过话茬,面上的笑容一丝不苟,浅淡慈祥,白倾沅瞧着,只觉那是拿画笔描在了上面,真的有些假。 偏陈玉卿是个不知好坏的,同太后的交谈中无一不流露出真挚的尊敬与感激,这样一副小白花的模样,白倾沅简直没眼看。 她别开眼,看着坐在下首的其他人。小皇帝虽心不在焉地喝着茶,但总是不时地同周悠禾嘴碎两句,而被冷落的陈贵人则只能自己喝茶生闷气;成熙看样子也不是很喜欢驸马这副性子,即使他与太后交谈时会时不时地朝她望去,她脸上的嫌弃也依旧不言而喻;而成柔,一日未见,白倾沅只看的出她状态更差了。 厚厚的脂粉掩了脸色,就算是抹了唇红,也挡不住一股苍白和无力感扑面而来。 “……颍川的事,就只管交给蒋家去办,蒋含称那孩子,哀家早就见过,是个能力出众的,有他协助北郡王办案,便只管放心。” 白倾沅刚刚将注意力转回到太后身上,便听她提了这么一嘴。 若是罪魁祸首都能活得像她这样坦荡,白倾沅想,那这世道才真是乱套了。 “皇姐!” 她正出神,恍惚间又听到小皇帝喊了一声什么,抬起头来的一瞬间,她看到成柔正捂着心口难受,看样子极不舒服。 “成柔!” 白倾沅也被吓到了,不顾这时太后还在身边,急哄哄地跑了过去。 成柔正捂着心口犯疼,见人都往这里来,一时脸色更差了。 “怎么了这是?”白倾沅接过南觅呈上来的茶水递给她,“先漱个口吧。” 成柔虚弱地点点头,明明什么东西都呕不出来,嘴里却还是难受的紧。 从来没有人会在慈宁殿这样失态,白倾沅听见身后众人围上来的脚步声,压抑非常。 “我不要听到蒋家……”轻柔的声音仿佛呢喃自语,只有白倾沅能够听到,她怔愣一瞬,明白了她的苦衷。 “这是怎么了?” 太后终于带着众人围了上来,白倾沅堪堪回首,见到召未雨那张依旧完美无暇的脸。 只有面对亲生女儿时,她的人皮.面具才会卸下伪装,白倾沅看得出,她很关心成柔。 “成柔……”太后伸出一只手,轻缓地抚摸着成柔后背,“这是怎么了?和母后说说,是不是身子难受?要不要喊太医来瞧瞧?” “多谢母后,不必喊太医,儿臣只是觉着近来闷热异常,有些难受。”成柔不动声色地躲开太后的手,“惊扰母后与诸位了。” “都是自家人,长公主说什么惊扰不惊扰的,岂不折煞我等。”自白倾沅进殿起便一句话都未曾说过的陈贵人倒是先众人一步,接上了成柔的话。 太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板着脸,未置一词。 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多嘴的人,总是不讨人喜欢的。陈贵人的话,没有一个人接。 白倾沅瞟了眼她的神情,举室皆沉默的场面似乎叫她无所适从,她求助似的看向小皇帝,小皇帝却是以亲情为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jiejie成柔。 “既然没事,就都去用膳吧。” 终于还是太后先破了这个冰,白倾沅敛下神色,又看了眼坐在椅上的成柔。 她不想看他人试探询问的目光,索性将眼睛都闭上了,此时撑着脑袋靠在椅上,叫人无奈。 太后自前几日与她争吵过后,便再也没有与她这样近地交流过。待她将众人都赶去饭厅之后,她独自一人留了下来。 “孩子,你不要怨母后,母后都是在为了你们好,等你再大些,你就会明白我的一片良苦用心。” 面对自己的亲女儿,太后总不好再恶言相向,只是按捺着耐心,一遍又一遍地亲抚成柔后背。 见时机差不多,她便又劝道:“进去吃些东西吧,我叫御厨给你做些清淡的送来,今日成熙他们夫妇难得回来……” “母后真的会高兴他们夫妇一道回来吗?”成柔压着嗓子,平日里含情的双眸如今只余冰冷。 嘴角扬起的弧度一下子便凝固了,召未雨俯视着自己的女儿,心思越来越凉。 而殿内隐蔽的角落里,不知何时藏了起来的成熙长公主,将这对母女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朵里。 第43章 阴谋起 太后宫里的午宴, 虽没有正经的晚宴奢华,却也可以说是满汉全席,样样不落, 只有成柔身子不适, 桌前只叫摆了些清淡小食。 白倾沅见自己桌前摆了许多西郡的吃食,不禁大喜过望, 太后注意到她的神情,欣慰道:“这是哀家特地命宫中最擅做西域菜的厨子做的,想着你定会喜欢, 果不其然。” “多谢太后娘娘。”白倾沅喜出望外, 提起筷子就想夹一块炙羊rou。 可惜她喜欢的东西, 偏就有人不喜欢,小皇帝陶宣左右看了看这菜色,皱着眉头道:“都是膻味, 母后,周美人身子还未恢复,这可怎么吃?” 白倾沅举到半空的手一顿, 挑了挑眉,没受他的影响, 自顾自夹了一大块炙羊rou。 可陶宣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依旧振振有词道:“今日说的是为皇姐和姐夫接风洗尘, 怎么备的都是些这样的菜色,大鱼大rou的,闻着就饱了,腻得慌。” “饱了就别吃了。” 白倾沅实在听不下去,撂了筷子,直视坐在上首的陶宣:“皇上心疼周美人, 这桌上也不是没有素的菜,怎么就吃不得了?既然不喜大鱼大rou,那回去之后叫小厨房再做,又是什么难事?” 陶宣那些话本就是说出来膈应她的,但没想到她竟然还敢直接回怼自己,一时被气的有些发懵,说不出话来。 其实又何止是他,在座的任何一个,都没想到她白倾沅会有胆子直接怼皇帝。 成熙端着一副看戏的模样,对她刮目相看,而剩下的两个妃子,被她出言震惊的同时,也不忘幸灾乐祸看好戏。 一个西郡来的土包子,还真当这是自己的地盘了?皇帝也敢怼,不知是谁给她的脸。 南觅也在一旁胆战心惊,生怕太后和皇帝怪罪。 陶宣一手指着她:“你,你,你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