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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程归来

    现实就是现实,本就不是任何人单靠一己之力便可以扭转的,哎!她不该动摇的。

    秦添回到广东越久,贝贝便越是失望,他果真如同打了狗的rou包子,再不会回来了。姑娘曾经抱有的那点他还会回来的幻想,也随着蒸腾升高的气温,被蒸发的差不多了。虽然他仍是不断的打电话过来,还是每天都腻腻歪歪的跟她聊天,说他爱她,但却决口再不提回来的事了。

    谁都不是傻瓜,拖了这样久了,贝贝当然不会不知道秦添的想法,只是知道归知道,她却再也没问过他,明知道要求不来,何必还要要求他,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眼色的傻瓜。

    最近,她开始频繁的收到他送来的东西,各种各样东西。他说广东的腊肠老好吃了,放在米饭里跟米饭一起蒸熟,米饭里会浸入腊肠的甜香,不吃菜都能造两碗。

    他居然会用东北人才会说的造两碗,这多有意思,于是贝贝收到了他快递来的腊肠,那么大的一坨,他说他包下了那家店当天所有的货。

    接着贝贝又收到了秦添寄来的蛋卷儿,一种广东人茶余饭后的小甜点,也非常好吃,家里上到九十岁的姥姥,下到四岁半的小外甥女,个个都说好吃,只有她自己,食不知味。

    她放心的享受着秦添的照顾,她知道这样的照顾不会太久了,他是个好人,所以他在弥补她,也弥补他自己的内心,内心里对于某些事情的愧疚。不过就是些吃的,贝贝便也乐得让他舒服些,她没有阻拦他,直到今天,她收到秦添打在她银行卡上的钱。

    钱到是不多,一千块,对于他或许只是一天的红包钱,但对于贝贝这样月收入不到八百的人来说,还是很可观的。她给他打了电话,秦添说是他把游戏里的装备卖了赚的钱,让贝贝收下,然后等了一会儿他又说:“笨,我给你钱花是应该的,你买点好吃的,把脸吃得圆圆的。”

    他真当她文贝贝是白痴了。

    贝贝低下头,脚尖在沙土地上来回的蹭,她理解秦添的这种补偿,补偿的是她的真心相待,可他难道不明白吗?是真心相待,这些又真能弥补得了什么呢?

    她仍是不想说穿,一千块钱而已,何必呢!就让他心里好受点多好,让他走得少些牵挂多好。

    ——

    两天以后贝贝的银行卡上又多了一千块,这一次秦添发来了短信,他说他又卖了游戏里的一样装备,就让买主把钱直接打到贝贝的银行卡上了,问她收到了没有。

    姑娘说她收到了,他似乎就放心了,挺兴奋的叮嘱她,买好吃的去吧!吃得胖胖的,他笑了,笑得好听极了,男人的声音总像是有种力量,撞的她惆怅了。

    她颓丧的耷拉下肩膀,他的高兴她听着刺耳,她很想看看游戏里到底少了什么,但是她看不了。她舍不得那些东西,更舍不得他,可是他要卖掉,她也不能再说些什么,反正他也大概不会再玩了,卖了什么其实都不要紧,她都不在意,只要她的那个小人儿头上还是他的名字就好。

    可是,如果没有了秦添,那游戏对于她来说,还剩下什么?谁知道呢?想了想,她又打了电话给秦添,让他再卖东西时,就不要把钱打给她了,她不想要这种感觉,像割下自己的皮rou卖掉了一样。

    ——

    又过了大概一周左右,贝贝又收到了一千五百块。这一回她不想再由着他了,她打电话过去,这段时间里,她哩哩啦啦的收到了差不多五千多块,也是该有个结果了。

    “天,这次又是什么钱?”

    “小笨,这次是我的奖金,你买点漂亮衣服。”秦添说的很欢快,似乎给她钱,让他的心情很好,好像给了钱多少能弥补他勾引了她,又要抛弃她的负罪感,于是他开朗了。

    电话两端只剩下咽口水的声音,他能听见她的,她也能。撒谎真的没让人更加开心,他们俩都不太高兴。

    “添,别骗自己了好吗?钱能弥补什么吗?”贝贝吞吞吐吐的说完了这句话,说完她也沉默了。这话她准备了很久了,她一直不想说出口的,她想不要说,不要说,就这样慢慢的过去好了,能到多久就到多久,能到哪一天就到那一天好了。

    电话那边秦添仍旧沉默,贝贝的话,他无言以对,姑娘感觉得到他的难过,他是个好人,一个善良的男人,至少他在要放弃她的时候,还会选择用钱来补偿她。

    “两情相悦,启能是钱就能补偿的。”贝贝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更好了:“或许我收下这些钱你会觉得好过一点,那我收得已经够多了。”

    “你还是收下。”秦添在电话那头,低低的声音疲惫不堪。

    “你千万别有顾虑,让你去加拿大不是我们都说好了的吗?钱我会收下的,放心走吧!不过以后别总给我了,够了。”

    她说得越是平静,也许他才越是心绪不宁,他们都理解对方不想让人看到的伤口,所以他一直一直,一声不吭。

    “添,今天你想我了没有?”见他又不说话,贝贝一改落寞的口气,洋装着快活问他。

    “想了。”秦添的声音听起来那样难受,飘过了一层苦水。

    “小笨,我今天有没有告诉你,我爱你?”

    “嗯,刚说。”贝贝呵呵的笑了。

    ——

    出国申请已经在办理中了,秦添轻描淡写的跟贝贝说过一次,贝贝也轻描淡写的假装没仔细听,但自从那天开始,她便竖起了脑袋里的天线,开始就数着日子过了。

    她想过要去广东看他,只剩下这最后的这一点时间了,她想天天看着他过完。她不想放弃那些,那是她仅有的,人总要爱得极致了,才算是满足了吧!那样也许就没有遗憾了。她想着,做足了准备,鼓着劲儿似乎就要去了,可最终还是作罢了。

    去了又能如何呢,遗憾不会因为得到过,便放弃接下来的折磨了,那跟遗憾没有关系,没什么可怀疑的,那就是卑贱的爱的代价。

    ——

    九月立秋已经一个月了,东北的夏天才正当时,白日里还是汗流浃背的,晚上却凉爽了些,唯独不得不看的,便是这郊区无比纯净的蓝天了。

    秋高而气爽,云淡而风清,那一撮撮的白云像奶油一样粘在天上,像是要掉下来了,又不真的掉得下来,骄傲的漂亮,贝贝躺在草坪上,感觉天的距离由远而近,似在变化之中。

    秦添说他今天去那个什么大使馆见了一个外国男人,他说那男人说英文也说中文,满脸都是胡子,但是看着不凶,他还说那个男人说欢迎他来加拿大,说完还笑了,但胡子挡住了牙齿,笑得猥琐极了。

    他不是演员,自然是不能收放自如的,他的开心戳中了她心里的难受,终是自己放不下他。

    ——

    mama给贝贝安排的相亲又开始了,虽然她从没问过贝贝跟秦添之间的关系,甚至她也不曾真的见过或者听说过秦添这个人,可贝贝觉得mama是知道他的,只是她没有说破。

    母女间的感应应该是有的吧!至少在贝贝跟mama之间是有的吧!她一定知道她的女儿爱上了一个男孩,至于那个男孩是秦添还是白天的,她不需要分辨,总是有个男孩就对了,她也一定知道的,那个男孩离开了她漂亮的闺女。

    已经很久了,mama已经很久没有张罗给女儿介绍男朋友了,现在秦添甚至还没有离开中国,相亲又要开始了。大体父母都比正在恋爱中的孩子更容易理解一切都结束了,对他们来说结束只需要一句话,但对于身在其中的人或许不是的,贝贝觉得她的心思再不会活络了,像是一锅关了煤气的高汤,只剩下慢慢的沉淀,她的确还没准备好,可她还是答应了,因为她觉得,她怕是永远也不会再准备好了。

    ——

    桑拿天终于要过去了,早晚爽朗的风竟然能吹出几丝凉意来,彭程在失踪两个多月后又弄了个全新的号码打了过来,说是再过三五天的,最多也就三五天的功夫,贝贝就能看见她那朝思暮想的人儿了。

    “你怎么发现我朝思暮想的人儿是你的?”贝贝偏要把人儿两个字咬的清楚,她饶有兴致的问他,也觉得那发音好笑极了。

    “你就是想了,你别跟我俩犟犟嗷,你就是想了。你还有没有事了来,别说没用的,你就说你还有没有事了?”彭程玩起赖了,言语间到净是欣喜,听不出半点不愿来,他要回来了,要见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儿了。

    ——

    晚上下了班,贝贝没直接回家,跟小瑷相约着去夜市逛逛。相亲之前就定好了的,说是万一不成功就出来庆祝庆祝,果然没有成功,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逛到了八点多,贝贝才意犹未尽的往家走,应该是撑的,她觉得走走路到还舒服了些,也就没有坐车,想着也不是太远,溜溜达达半个小时应该就能走到家了。

    夜色渐浓,风有点凉了,贝贝吃出了一身的汗水,凉风吹过时,肠胃里的热闹为之一镇,舒服极了。虽然是夜晚,但路上的人却很多,许多中年夫妻相携着溜着弯,这一路上到是不孤单,小瑷八成这个时间已经到了家了,贝贝偏爱走三步退一步的在马路上闲逛。

    晚上的车开得是真快呀,总之是比白天快些,呼啸穿行,三分五分的就会冲过去一辆,像是有什么急事儿。姑娘的心里多久都没有这样悠然了,秦添肯定是要走了,这似乎让她悬着的心情平静了些,像是靴子落了地一般的坦然,不怀疑,也不纠结,就这么漫步,没有谁都还算是好的。

    很快,贝贝还是走到了自家旁边的那片阴森森的小树林。也就不过是九点钟的样子,小树林里已经很可怕了,黑压压的,只是旁边有一伙就着路灯下象棋的男人,让人感觉稍好,毕竟这个树林是这样的小,一眼便能望到尽头。

    穿行树林而过,树叶沙沙作响,听起来毛骨悚然,不能闭眼,唯独这里的空气却是好的,有着淡淡的青草香气,尽管柔和了那么点汽车尾气的味道,在这城市里也是难得的好地方了。杨槐,那一片白色的飞絮好像还是昨天一样,贝贝记得秦添在飞絮里,他漂亮的脸,那时他的眼里只有她。

    ——

    “嘿!你上哪去?”突然一句呵斥,吓人一跳,姑娘正出神,毫无防备的,她心口一紧,丝丝的有点疼。

    秀气的小伙子笑嘻嘻的从斜前方,那棵最粗的大树后面转了出来,他有些雀跃了,是彭程:“媳妇儿,你害怕没?”

    如果没有嘴上的那条疤,他定会是无懈可击的美丽,今儿他仍是一身素色,白色的长袖上衣,盖住胳膊上的烟疤,他穿了一双米白色的鞋,鞋底鞋帮一样的白。

    贝贝长松了一口气,心想不是坏人就好,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老这么吓唬人呐!”心口的疼,缓了些,她却觉得身子沉重了,一瞬间便提不起力气来了:“你不是才说三五天吗?这是三五天吗?”

    “我给你发信息的时候已经回来了,那我不得偷偷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跟你那个男朋友勾勾搭搭呀!”彭程边说,边凑了过来,他伸手揽住姑娘的腰,许是没料到,他感觉有些粗,便低垂下眸子,朝那腰间瞥了一眼。

    见他特意的看,她不好意思的脸红了,用力拍打,使劲儿的拧巴都没能让彭程放开他的手,拧巴急了,他便一把掐住了姑娘腰上鼓出一圈的赘rou,用力的一扥,贝贝疼得喊声都还没出口,一对眼泪涌了出来,挂在脸颊上。

    “你还耸得不了?”小伙子冷着一双眼睛,狡黠的盯着贝贝怒瞪自己的眸子,他偏坏坏的问她。伸手抹去她挂在脸上的那滴眼泪,却没松开手,他说:“媳妇儿,你别老哭,你老哭,我心里得多难受。”

    贝贝气得再不回答他了,她干嘛会掉眼泪,还不是因为他掐她掐疼了,她别过脸去,不想再看见他。

    许是看出姑娘真的生气了,他松了手,凑上前去,拉起她的胳膊,环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尽全力的抱紧了她的身子,勒得她不住的挣扎。

    “媳妇儿,你说话啊!你别哭了。”彭程边说边低头看她,见她仍旧一副就义烈女的模样,便把手又按在姑娘腰上的那圈赘rou上面。

    “我没哭,你别掐我。我是不爱搭理你,以后你少来这里找我。”

    男孩的眼神陡然间便清澈而明亮了,眼神里似乎渐渐溢满了快乐,像是瓮里最干净的水,从没见过那浑浊的大江大浪,他一直看着贝贝的脸,听她撂下狠话,也不回答。

    彭程嘿嘿的笑了:“媳妇,我还没吃饭呢!咱俩去夜市吃点东西去,走。”

    再说不要去已经不可能了,贝贝被他连搂再抱的拎着,踉踉跄跄的走出小树林,打了车,又回到刚才吃过凉皮的夜市。

    ——

    还是王嫂家的凉皮,彭程也偏爱她家这一口,老板就是这个王嫂了,跟彭程似乎很熟络的样子:“她家的凉皮可好吃了。”他嘴里鼓囊着,把凉皮推到贝贝的眼前,用他的筷子夹了起来送到她的嘴边上。

    贝贝侧过头瞪着彭程的眼睛,眼前这人,简直是烦人透了。

    彭程看了看凉皮,又朝着贝贝微微扬起眉毛,见她半天也没动又说:“哦,你是嫌埋汰。”

    小伙子把夹起来的凉皮放下,把筷子塞进嘴里嗦溜了两下,又夹起凉皮来,送到姑娘的嘴边上。

    “你白痴呀!这不……更……”

    贝贝当即就火了,她憋得满脸通红,还没等她的话说完,彭程突然站了起来,他迅速擒住她的下颌,探过身子,伸出舌头,果断的舔了下她的嘴唇,然后对着一脸错愣的女人,摊开双手:“你看,我不埋汰。”

    他的话诚恳极了,看得出来,那丝毫没有别的意思,像那个无知的许三多一样,那是个多朴实的孩子,足可以骗了所有人。他也许真的只是在向贝贝证明自己并不埋汰,他所做的,全因为她的嫌弃让他抻心了。

    这是一位演技派的高手,所以他才微笑着。贝贝的样子太滑稽了,她苦着张脸,她被他镇住了,他居然在人满为患的夜市大街上舔了自己的嘴。

    姑娘所有的举动都变得滞后,彭程又坐了下来,自在得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开始吃东西。他一边兴高采烈的吃着凉皮,一边跟贝贝讲他这两个多月里发生的事,闪亮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瞟着姑娘呆若木鸡的脸,然后他在贝贝脸上掐上一下,一脸无辜的问:“你怎么不说话了呢?”

    “我不爱搭理你,你痛快吃,吃完我好回家。”贝贝厌恶透了,她随手拉下皮筋,让扎起的头发散开披在肩头,一腔怒火终于有了宣泄的通道,她感觉舒服了点,好像热气都从头顶跑了出去。

    “其实你不扎头发好看,你看你这脸头发披下来就没那么大了。”彭程伸手去捋贝贝的头发,那蹩脚的动作,把她的头发弄得更乱了,他偏要拽疼她,或者他轻点她都不一定能反映过来。

    贝贝终于是忍无可忍了,她扬起手照着彭程的脑袋狠狠的拍了一下,咚,一声闷响。

    好了,一切都寂静了,周遭的人都没发现这一下,这声闷响只有他们俩个人听到了,贝贝脑子里的闸刀开关吧嗒的开了,她下意识的收回手。

    彭程也没躲,这一下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脑袋上,小伙子也愣了一下:“我就愿意我媳妇削我。”接着咧着嘴笑了,笑得憨傻憨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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