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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文兰(二)

    “我也是道听途说,大谷漫山遍野长着文兰,唯一的解药却很难寻,眼下西海战线吃紧,我也是担心。”唐晓总是能把话说的如此滴水不漏。

    “几十年前大谷战败,国主视文兰为耻辱,不许再将文兰用在战场。再说了,晓哥哥你怎么忘了,西海与大谷之间还隔着一个大望国,两国很少来往,听说林家三代五将应该是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的。文兰喜干喜寒,西海紧邻念海,地气湿暖是养不出文兰的,这一点还不如东鹤呢,要说担心也是林解颐担心我们。”

    “你的意思是东鹤可以种植文兰?”薛竞华一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他不是没猜测过皇城中人,当事实赤裸裸的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还是很刺激。

    他想到自己爷爷无数次提及的曾爷爷,薛家所有的荣誉来自于大谷的文兰,可东鹤数以千计的将士也因此花丧命,倒在血泊中,大谷人尚且将文兰视为耻辱,东鹤人怎么敢在自己的国土上种植这种毒花?

    “对啊,东鹤气候与大谷相仿,从最南边的南定城到最北边的晏池城都可以种植文兰。”沈云鹤不明白薛竞华为什么这么激动,无不关切问道,“薛公子你怎么了?”

    唐晓心中的震惊不比薛竞华少,但他还不至于像薛竞华一样失态,他按着薛竞华的手,对沈云鹤说:“那次南疆战役,在青州试药的人就是竞华的曾祖父。”

    “真没想到竞华哥哥是烈士后代。”沈云鹤在营中时,薛竞华还没入营。萧致谦也不大讲薛竞华的事,他只知道薛家是文官出身,却没想到薛家历史中还有这样浓墨重彩的一笔。沈云鹤也是烈士的后代,自然与薛竞华拉近了不少的距离。他想起萧致谦口中寥寥无几关于薛竞华的描述,记得他是入了军营的,一直跟着萧致和在东境。沈云鹤原以为薛竞华与那些只知道勾心斗角的皇城子弟没什么两样,入军营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直到今天他知道薛家那波澜壮阔的历史,他才开始觉得薛竞华不一样。

    “竞华在东境立了不少的功,等你到那里就知道了。”唐晓问,“云鹤,你说东鹤各处都可以种文兰,要是在境内发现了文兰却不知道是从何处来,还有没有办法找出来处?”

    “文兰气味清幽花期绵长,花盛开时花香可以蔓延一里不减,要是有人见过或者闻过,很好辨认。只可惜东鹤人很少有人知道文兰,我也没有见过。如果只是发现了文兰之毒,不知情的人很难找出来。”沈云鹤如实回答,他虽年少可也看得出薛竞华刚刚的表现没唐晓解释的简单,但薛唐二人不挑明直说,他也不会兀自发问。

    三人各怀心事在揽月楼上喝了半日的茶,见一梳着双平髻的小丫头提着衣裙上楼来,直直向薛竞华走过来,笑眼盈盈向三人行礼。

    原来这丫头是薛竞华的随身侍女蔻珠。

    薛竞华出门已有大半日,薛夫人打发了蔻珠来寻,蔻珠从平阳侯府寻到揽月楼。薛竞华离开不久,唐晓和沈云鹤也走了,二人在中隐街分别。淮安王府在中隐街南,两府仅一街之隔,走路不消一刻钟也就到了,唐晓还记得自己刚来侯府那几年,淮安王世子还常常到侯府中玩耍,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今日是腊月二十五,皇宫中除夕夜宴的名单定下来了,平阳小侯爷在东境立了功,自然是头一份。唐晓在集贤阁坐了一会子,想起沈云鹤交给他的香囊,正要去找江宁却见到江宁拿着折子阔步走了进来。

    “咦,你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有事要出去?”江宁今早就来找过唐晓了,现在还以为他又要出去。

    “阿宁,我刚刚就是要去找你。”唐晓从衣袖中拿香囊的时候触到了那张字条,把它往里塞了塞,将紫色香囊捧出来,说,“今早我遇见云鹤,他记挂着二meimei的病,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她。说是他在西定城发现的一种香草,配成香囊戴在身上对二meimei的身体有好处。”

    “云鹤?是沈云岚的弟弟沈云鹤吗?”江宁听说过沈家的事情,收下了香囊,他平日并不熏香所以也闻不出什么好赖,直接将其放在衣袖中,说,“他怎么不直接给小砚?”

    “他忙啊,再说了他既不是侯府亲眷又不是家臣,怎么能擅自去二meimei的紫枫园?”唐晓笑着说,“二meimei可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就算是在花厅见了云鹤,收了他一个香囊,被有心的人传出去要怎么解释?你要知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

    “这里的人真麻烦。”江宁这时才想起来,有财有权人家的女孩儿与七里镇给人家做杂役活的女孩儿不同,她们很少在外抛头露面,皇室子弟更是严格,难怪萧淑灵总是缠着要唐晓给她讲青州内城以外的见闻。他手中拿着明黄缎面的折子,说,“这是刚刚李总管送来的,说是除夕夜要我赴宫宴,说平阳侯府是头一份。昨天陛下不是下旨削了小侯爷的兵权了吗?怎么今天又对平阳侯府这么热络?”

    “其实,陛下还是很喜欢小侯爷的。”唐晓倒真的不知道怎样给江宁解释萧帝对萧致和那复杂绵长的感情了,只好就事论事说昨天的圣旨,“既然陛下昨日的旨意是明升暗降,朝中多的是人对此事不满,如今陛下对平阳侯府好一点才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你懂吗?”

    “大概懂了。”江宁没从唐晓话中听出萧帝哪里喜欢萧致和了,怎么思量都是权力的较量,全然看不见亲情的踪影。

    他想:大概就是先生说的那样,亲情是权力最大的敌人,只有在满足对权力的控制之后,那些皇城子弟才会考虑到早已凉薄了的亲情。江宁不愿思量这些,他的出身决定了他不会明白这畸形的感情,问多了也是招人嫌,便抛下这个念头不提,问唐晓:“我还没见过宫宴呢,宫宴请的都是些什么人?”

    “皇亲国戚,肱骨之臣。”

    “我看这上面只有小侯爷一个人的名字,你不是扶林将军吗?怎么连你也不能去?”江宁问。

    唐晓笑起来有弯弯的笑眼,一扫他平日冷寂气息,很好看,说:“像我这样的小将军,朝廷多的是。你该不会是一个人去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