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獭祭鱼,雁北向,草木萌动。天一生水,东风解冻,散落为雨。 昨天就是雨水节气,立春早就过了。在钢筋水泥堆出来的城市里,季节的变换不再那么分明。 因为之前的春节假期,林暮亭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林君绰了。 科技的发达,即便有随时可以联系的视频跟信息,仍然不能代替面对面的碰触跟交汇。 他想林君绰,他想见林君绰,想牵着林君绰的手,想念林君绰的一切。 仅仅是跟林君绰牵着手,在万物凋零的院子里走着,他就觉得满足而愉悦,满心满眼里都是高兴,脚步都要飘起来。 可是想起方才在会所,他把他看见的事情大略地描述了一遍,末了有些不安地问林君绰,“先生,你今晚,是故意把我带过去的吗?” 林暮亭今晚去不去邱谦然的会所,别说不是大事,几乎没有任何必要。而林君绰在这么晚了,还要带着林暮亭一个高中学生过去,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现场来陪林暮亭说话的人,来攀谈的人,给林暮亭几分面子的人,全部都是冲着林暮亭身后的林君绰去的。 深夜的清平苑,安静得能够听见流水的淙淙声,林君绰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暮亭,我心悦你。” 林暮亭仿佛触电一般放开了男人的手,不可自控地后退了两步,视线紧紧地盯着男人坚定而深沉的双眼。 冬日里的清平苑,寒风萧瑟,呼呼作响,他却仿佛听不见这凌冽的风声,忘记了刺骨的寒冷,只能看见眼前的男人。 林君绰深绿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浓黑得像是最深的黑夜,灯光却在里面映出了星子。 林暮亭在这一刻,忽然有了一种尘埃落定,万般皆可的安稳跟踏实。 直到林君绰拿着手帕给他擦眼泪,他才察觉到自己又哭了,男人仿佛叹息了一声,“怎么哭呢?我说的话这么可怕吗?” “我……..我只是害怕……..”林暮亭声音都有些哽咽,还有藏不住的委屈不安,“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是………” 就像他mama董佳宁说的,他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凭什么能够获得林君绰的青睐,甚至奢求更多。 第38章 父母对于孩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可能在孩子心里面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孩子的人生阅历跟世界观,决定了他们并不能判断父母所说的所做的,是对还是错。 林暮亭父母对他的日复一日的影响,对他秉性的影响,恐怕要伴随他的一生。 林君绰长叹一口气,将少年揽进怀里,握住少年冰冷的双手手,“暮暮,你害怕什么呢?” “我害怕……..我害怕你不要我了………”林暮亭将自己埋在男人宽广而安定的胸膛里,眼泪不由自主地打湿了男人的外衣。 自从遇见了林君绰开始,他才发现自己这么爱哭,好像过去十六年眼泪堆成的水库,刹那间打开了闸门,倾泻而下。 《妙色王求法偈》有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自从喜欢上了这个男人,林暮亭不停地在害怕,在惶恐,在不安。 他害怕男人会抛弃他,惶恐两人财富地位上的悬殊,不安他自己的怯懦无用,一无是处。 假如男人不要他了,林暮亭要怎么办呢? 他要哭着闹着,要男人不要抛弃他,还是跪下来求男人,像个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 不,都没有用的。 男人一旦不要他了,他再这么乞求都是毫无助益,只会让男人更加厌烦。 可是他做不到君既无情我便休,做不到问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林暮亭从喉咙里吐出一句话,哽咽道,“I love thee with a love I seemed to lose with my lost saints. I love thee with the breath, smiles, tears, of all my life. (曾疑应舍白头意,仿若迷途失初心。天若有情天亦老,宁失吾命毋别离。)” 先爱者负。 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林暮亭仿佛觉得自己已经低到了尘埃里,仰望着云端上的林君绰,奢求他的垂怜。 即便他委婉地用诗句来告白,即便他不曾真得说出来我爱你,也没有多大差别了。 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情之所系,不再掌握在他手里,完完全全地交到了林君绰一念之间。 “傻暮暮。”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伸手将他的头稍稍拉远,直视着他的眼睛,男人脸上是纯粹的喜悦跟温柔,“我这么大年岁,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要你了。” 林暮亭泪眼模糊地看着男人,破罐子破摔,“只要你不要我了,随时都可以!” 反正他已经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过了,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了。 “怎么这么傻”林君绰绣着墨竹的手帕已经完全擦湿了,用手指给林暮亭抹干泪珠,“还记得在瑞士的时候,我曾经让你签过一份文件?” 林暮亭呆呆地看着男人,“文件?” 他当初为了办护照签证,签了无数的文件,根本不记得是哪份文件了。再者,瑞士又是一个法语德语英语都通行的地方,很多文件都是用比较准确的法语来写明的。法语对于林暮亭来说,尽管字母认识,组合在一起就是天书。 反正他一无所有,林君绰也根本用不着骗他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