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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上尉丢开伞,给子弹上膛,冰凉的枪管自下而上抵住周行知的下颌,“袁启呢!” “我叫周行知,我是救赎兵团灰鲸部队陆军中尉……” 上尉朝他身后的少年点了点头,少年上前,将周行知踹翻在地,抓住周行知的头发,转过他的脸,面对大雨和群众。雨水将周行知鼻子和嘴巴上的血冲到浑浊的泥水里。 “袁启在哪里?我数到三就开枪。一!” “我叫周行知……” “二!” “是灰鲸部队陆军中尉,我……” “三!” 即使在滂沱大雨中,那冷冷的咔哒声听起来依然犹如令人胆寒的爆炸。 “抱歉,我一定是忘了装弹匣。”刽子手说。 少年递上弹匣。上尉将弹匣装入枪柄,再次上膛,举起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这次对准了眉心,周行知闭上眼睛,雨滴从睫毛落下。 “最后一次机会!一!”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我在军旗下郑重宣誓,自加入救赎兵团……” “二!袁启在哪里!” “终生为,为我的王献出热血与心脏……” 天空打开,冰雹般的雨滴伴随着轰鸣声落下,仿佛正绝望地试图阻止惨事发生。 他无法再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因他受折磨。他张开嘴巴,打算大叫,说他就是小王子,他就是袁启,他们要找的是他,不是周中尉,他们要他的命尽管拿去。但这时,一只纤细的带着香气的手捂住了他的嘴,那位母亲眼含泪水冲他摇了摇头,然后她站起身,她拉着自己的孩子走上前。 他认得她,她是周中尉的妻子。 他也认得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周中尉的儿子。 “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女人亲手把她的孩子推进恶魔的魔爪,她的声音在颤抖,“请放了我男人。” 不—— 小男孩困惑的眼睛里盛满恐惧,他不明白他的爸爸mama都在干什么,他才八岁而已。 不是! 手枪调转方向,指向新的目标。 他不是我!天呐,该死的,你们都瞎了吗?他跟我长得一点也不像! 泪水汹涌而出,他蠕动懦弱的嘴唇企图出声,这时,周中尉的目光扫来,他在中尉哀伤的眼神中看见强烈的祈祷,也看见他摇了摇头。 接着,正中眉心的子弹切断了身体与灵魂的联结,男孩的身体猛然抽搐,倒进肮脏的泥水。 他看见男孩的目光熄灭,生命已离开那具可怜弱小的躯体。 远处的号角声响起,是姗姗来迟的救援部队…… 怒火,盛大的怒火一刹那席卷心野,血液化作guntang的岩浆流经四肢百骸,灼烧每个细胞每个毛孔。 杀光你们。 日日夜夜鞭笞灵魂的念头喷薄欲出,无数张嘴巴在耳边轻声呢喃、诱哄。 “替那个无辜的孩子报仇。” “杀尽所有叛道者。” “一个不留。” “包括你自己,你这个无能的卑鄙的懦弱的——孬种!” “周岐,周岐——醒醒。” 嘈杂的窃窃私语里忽然切进一条格格不入的呼唤。 这声呼唤就像黑暗里一条显眼的光束。 他那一腔熊熊燃烧的怒火稍作停顿,随即欢快地暴涨,如同肆虐成性却憋闷已久、这会儿终于找到泄洪口的洪水,当下不顾一切地铆足力气,冲着那一点光亮奔涌而去,渴求畅快的释放。 第23章 听天由命吧 徐迟把突然间人事不省的周岐轻轻扶正,调整姿势,使他靠坐在山体上。 这里是一处人工开凿的低水洼。当时周岐从背后一头栽过来时,他正蹲在水洼边缘察看石灰粉的行迹,一时重心不稳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与周岐抱成一团双双滚落。 黯淡的月光吝啬地洒落,能见度很低,水洼土质松软,四壁布满湿滑的苔藓,不知从哪渗出来的泥水没过半截脚踝。当不得不在肮脏泛黄的泥水里趟行以视察周边情形时,略有洁癖的徐上将心情糟糕到极点。 这都要拜那位走着走着突然掉线的周某人所赐。 正处于一级警戒状态,脑后倏地刮来凛冽杀机,徐迟稳住下盘,脚后跟陷入松软的淤泥,上半身后仰闪避的同时出手瞄准要害。 肌rou的记忆有时候比眼神还快,手刀即将落下,视网膜才将熟悉的面孔传送回大脑,徐迟瞳孔骤缩,手刀临时改变路线,避开咽喉。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停顿,对方抢得先机,当胸一脚侧踢将徐迟踹翻在泥水里。 “咳咳……” 口腔内泛起异味,不知是血还是污水的腥气,没等他分辨明白,重拳随之而来。徐迟弓身抱头,交叉的手臂扛下力道骇人的第一记,霎时,上臂肌rou连着肩颈都被震得发麻,小臂的骨头发出岌岌可危的咔嚓声。 周岐的状态不对。 徐迟近距离看到那双被仇怒支配的双眼,精亮,摄人,残暴,带着极恐怖的压迫感。不对,不光是精神状态不对劲,还有力量。上次他与周岐交手时,周岐的瞬间爆发力远不如现在可怕。 什么东西激发了他的潜能。 拳头转而朝腹部落下,徐迟不敢再硬抗,使足全身力气一脚蹬向周岐的小腿胫骨,周岐闷哼一声被迫屈膝,徐迟后背贴地,借力将自己轻巧地滑了出去,同时抬起膝盖骨对准了周岐坚硬的下颌。喀嘣一声。这次他没用全力。周岐疯了,他还没疯,尽管他即将被浑身的泥水所逼疯,但只要尚存一丝理智,他就不可能下杀手。所以周岐的下颌骨没裂,他只是吃痛地捂着下巴,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