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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初秋时节,对于北地人类的王国来说却像是已经进入了弗尔格罗的冬季。 寒冷的夜晚已经在街道的石质路面上蒙了一层厚厚的霜。 时间也还不算太晚,午夜的一些酒馆刚刚打烊,路边时不时流窜着喝醉了冒着热气正晃晃悠悠回家的路人。 城中心的一处旅馆内。 旅店老板看向被打开的店门,打量半夜光临旅店的客人。 他在这种时候一向比较警惕,因为有的站街娼妓会勾搭路边的醉汉,骗他们进入暖和的旅馆,占着便宜白住一晚,再搜刮那些倒霉男人身上所有的钱财。 进来的一对男女似乎是这种嫖客和妓女的关系,但他并不能对他们下定论。 看起来像是骑士的男子抱着一个只裹着一床被子的女孩。 北地崇尚奥术,王都的军队里有很多以奥术派系划分的军部和巡逻队,这种骑士在北地还真是非常少见。 他的铠甲光洁且锃亮,金色的长发爽利地高束着,并不是一个落魄的骑士。 而被他抱着,坐在他手肘处的少女只是沉默地倚靠着他的肩,她的脸尽数被她的黑色长发遮挡。 也许穿着单薄的她感到非常瑟冷,露出来的一点点脚背已经冻得通红。 总之,旅店老板从这名骑士沉静的目光和他得体的举动里得出了初步的结论——他最好不要干涉他们的事情。 于是按照客人的要求,他交出了一间房间的钥匙,以及稍后需要为他们的房间送去沐浴用的热水。 但同时他也提醒了那名骑士,现在已经是很多房客的熟睡时段,旅店里的很多小工也已歇班。 而且北地寒冷的天气总是让热气腾腾的东西供不应求,所以只能给他们一桶热水。 …… 从乌恩诺的法师塔离开后,萝妮尔没有鼓起勇气和契沙图搭话。 而他也没有任何想要和她说话的意思。 萝妮尔还记得契沙图把她强行从乌恩诺面前拉走时的骇人表情。 很久没有见过契沙图的她,并不知道如何才能和现在很明显心情不佳的他好好地说上一句话。 她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带她回弗尔格罗。 其实萝妮尔只是不敢问而已。 契沙图总是时刻有着能够震慑她的威严和魄力。 现在他抱着她进入了房间,用圣光点亮了油灯。 把她放在暖和厚实的床上之后,契沙图背对着她坐在了这个房间唯一一张床的床尾。 萝妮尔浑身冰凉,早已冻得麻木。 幸好旅店里有着时刻燃烧柴木的壁炉,因此而带来的燥热空气让她在此刻慢慢恢复了知觉。 她把脚伸入毛茸茸的被芯里,看着他在暖黄灯光下折着微光的美丽长发。 看着他非常冷漠的背影。 这样其实再正常不过了,撇开他们曾经发生过的那点暧昧的事情,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应该是如此疏离而遥远。 而萝妮尔也知道自己在乌恩诺那里是个怎样的荒唐模样。 她早已经丢掉了一个端雅的公主和洁静的圣女所应有的一切。 契沙图现在的冰冷态度甚至让她感到安宁,这才是她所认识的契沙图大人。 事事以神殿为重,一切以神明为先。 这次回到弗尔格罗之后,大概光明神会为光明神殿重新甄选一位能代表神殿形象的圣女吧。 而她,或许应该接受命运。 从魔瘾的状态醒来后,一直沉默的萝妮尔思考了许多。 她也会告诉奥德瑞格一切,会提醒他,她并不是一个适合做主教妻子的人选。 由他来为他们的订婚关系作出最后的决定。 她身为公主,总会有一个联姻的利益对象,她在此刻无比清楚地明白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以前任性坚持的一些情爱观念在现在的她看来毫无意义。 萝妮尔是真的感觉累了。 贝特的事情,乌恩诺的事情。 她的身体可以为任何男人绽放,她的眼泪可以为任何一个人而流,她不忍看到、也不忍听到他们之中的谁再遭遇不幸了。 所以孑然一身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联姻的对象是弗尔格罗的贵族也好,是别国的王子领主也罢,都是她的职责所在。 至于契沙图大人…… yin乱放荡的她本来就不配得到他的爱情。 他应该早就对她失望至极了。 但他永远都是她心底最崇敬的那个人,也是她永远不该再去触碰的人。 只要她不那么贪心和自利,所有人都会好好的,她也不用再去伤害谁,也不用再为什么事情而愧疚了。 或许这就是那个她一直无法坦然接受的梦境的意义。 这是一种懦弱,她知道的。 但这是她能想出来的,处理所有凌乱关系的最好方式。 彻底平静下来的萝妮尔终于试着和契沙图说话。 “契沙图大人,萝妮尔非常感谢您。” “……” 萝妮尔默然等了一会儿,契沙图并没有任何回应她的迹象。 她也不再向他提起任何话题。 直到房门外有人敲门,契沙图起身将门打开,旅店的小工将热水送至房内的小隔间之后便离开了。 然后契沙图才主动对她说话:“殿下,北地气候恶劣,沐浴可以让您的身体快速暖起来。” 他站在床边,遮住了萝妮尔眼前的一大片光。 她仰头看向他,看着他一如往常的平静表情,看着他清澈的金色眼底装着的不堪的自己。 萝妮尔明白,他此时的提议并不代表他想和她说多余的话。 于是她只是点点头,她的四肢的确还没能暖和起来,外面真的太冷了。 萝妮尔仍然披着那床薄毯,准备起身。 可是契沙图却再次将她抱了起来。 “……契沙图大人?” “您不应该光脚踩在这样肮脏的地面上,这不符合王室的仪准。” 他简短地解释了一句,然后抱着她去了已经氤氲些许雾气的沐浴洗漱用的小隔间。 萝妮尔也只是乖乖地随他抱着,没说多余的话,也没有挣扎。 他把她放在了踩踏用的矮凳上,来方便她踏入浴桶。 “我就在外面,殿下。” “您需要我的时候唤我就好。” 他说完,没有丝毫迟疑地转身离开了。 萝妮尔想着,也许他还是坐在那处床尾的地方。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对他们之间如此陌离的关系而感到有些失落。 大概她再也做不出那种趴到他处理公务的桌面上,好奇地看他在写些什么的举动了吧? 只是习惯被人拥抱的萝妮尔大抵忘记了,她和契沙图之间什么都没发生、是最疏远的师生关系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抱她,也是绝对不会触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