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兴许,淤青下去了,她能想起这一世与四皇子的交集来。 但,无论想得起与否,上一世不存在的四皇子,这一世横空冒出来,对林灼灼来说,都是极其震撼的。 凭空多出个皇子来,两世格局,怕是会有很大的不同。 林灼灼轻轻咬唇,这个变故,不会影响她的改命吧? 第6章 阳春三月,人人出来闲逛,京城的大街小巷车水马龙,热闹无比。 马车出了林国公府,萧盈盈吩咐马车夫慢点,免得撞上熙来攘往的行人。直到出了城门,人流变少,道路显得宽阔了,马车才加快了速度。 直奔京郊西边的宝华寺。 “灼灼快来看,那儿好多麻雀,跳的真欢!”窗边,林灿灿拉开一条细缝,在那偷摸看,大抵是瞧到了乐子,直朝林灼灼招手。 林灼灼没立马过去,而是瞅瞅娘亲,知道娘亲是皇家郡主出身,重规矩,不大喜欢姑娘家露面在窗口。 萧盈盈见女儿那一脸向往的小模样,笑了:“去吧,郊外空旷,马车少,人也少,将竹帘卷起来,也没什么。” 得了这话,林灼灼立马离了娘亲,一屁股坐到林灿灿身边。“哗啦”一下,卷起窗口的竹帘,姐妹俩并肩向外张望。 顺着林灿灿手臂伸展的方向,林灼灼瞧到了,二十来只麻雀排着队,跳马似的,在路边一株桃花盛怒的桃花树上,挨个从西边跳到东边。 完了,再飞回西边,再来一轮。 “真神奇啊,就像受过训练似的。”林灼灼喃喃自语。 “野麻雀谁能训练啊?又不是鹦鹉和八哥,听得懂人话。”林灿灿摇头不信。 “也是,谁能有那绝技呢。”林灼灼笑着看向林灿灿,赞同道。 突然,一声口哨响。 林灼灼闻声回头,惊见那些麻雀集体飞走了,落在两树间悬着的一条长绳子上,一个挨一个,排成一长条,然后全体翘起尾巴,脸蛋努力憋着。 “它们这又是在做什么?”林灿灿话音未落。 齐刷刷,一坨坨黑东西,从麻雀的尾部落下,直直垂落绳子下的草地上。 紧接着,一股臭味随风扑来。 林灼灼连忙捂鼻,这时,马车恰好行驶到距离麻雀直线距离最近的地方,然后林灼灼真真切切看到了地上的东西。 好像是……一长排鸟粪。 惊了,难道刚刚那些鸟,乖乖排在长绳子上,齐刷刷拉屎? 这拉屎的盛况,林灼灼还是头回见呢! 突然,余光里,一道白衣闪动。林灼灼扭头望去,只见层层叠叠的桃花间,一个白衣男子曲腿横坐在一根粗壮树枝上,宽大衣袖一挥,方才拉屎的麻雀纷纷跳过去,抢食吃。 林灼灼看明白了,这是表现过关,奖励吃食。 而这白衣男子,是它们的主人。 忽然,一道视线落在自己面庞上,林灼灼回望,竟是那白衣男子侧过脸来,扫向自己。 四目短暂相对,林灼灼一愣。 男子视线,盯上她头饰时,眼底似有一丝诧异。 很快,林灼灼飞快躲到窗帘后,避过陌生男子的窥视。 “怎么了?”林灿灿诧异问。 “那树上有人,一个穿白衣裳的。”马车又往前驶离了好一段路,林灼灼才回道。 “哪里有啊,我怎么没看到。”林灿灿努力张望,又回望林灼灼道,“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林灼灼一听,再次凑在窗口,还真没了白衣的影子,整条土路上,只剩下鸟雀在地上啄食。 看来,身手矫健,是个练家子。 马车渐渐驶远了,林灼灼也没法证明,方才那株桃花树上,真坐了个白衣俊美少年郎。便摇摇头道:“兴许真是我看花眼了。” “铁定是你看花眼了,我可是练过功夫的,怎么可能眼神还没你好使!”林灿灿拍着窗楞道。 林灼灼抿唇直笑。 马车驶远了,带起的尘土还未彻底落地。 一个白衣男子立在粗壮树干后,垂着长长眼睫,似乎还在回味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然后,嘴里一“嗤”。 似是自嘲一笑。 正在这时,另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下,里头跃下一个黑锦衣的男子。三两步来到白衣男子跟前,低声道: “剑哥,打听到了,这批新中举的人里,太子唯独看中了状元郎苏炎。昨儿黄昏,太子做东,在龙吟坊单独宴请了苏炎。” 单独宴请? 这规格很高啊。 白衣男子勾出一抹笑:“不巧的很,本皇子也看中了苏炎。”嘴边的rou,哪容得旁人来抢。 “走,咱们也去宝华寺。”四皇子卢剑,吹个口哨,拉完屎的鸟雀全都乖乖进入一个大鸟笼。 提着鸟笼,一个跃起,上了马车, 一身黑锦衣的徐常笑,见着四皇子提着鸟笼的模样,就想笑。 他们剑哥不容易啊,为了维持风流纨绔的对外形象,不是逗猫遛狗,就是与鸟雀为舞,连来京郊办正事,都不忘提着个鸟笼装装样子。 不知道的,还真当他们剑哥是纨绔头头,只会闲散浪荡呢。 实则…… 徐常笑突然不敢笑了,因为窗口的四皇子一眼斜了过来,徐常笑立马蹿上马车,坐到四皇子下手。 “剑哥,咱们上宝华寺做什么?”良久,徐常笑开口问。 “今日,苏炎要与林国公府大房的姑娘相亲。”四皇子卢剑,点到为止,并未多言。 徐常笑立马懂了,林国公府的林灼灼,是准太子妃。大房的堂姐,若与苏炎看对了眼,定了亲,岂非太子与苏炎成了连襟? 天然成了一党? 这样一来,四皇子还如何放心招揽苏炎,不怕苏炎生出异心? 所以,这门亲事不能结,必须破坏掉。 在郊外又向西行了两刻钟,林国公府的马车,终于抵达宝华寺山脚下。 放下竹帘,林灼灼还在整理微微坐乱的裙摆,突然,马车外响起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子声音: “请问,是林国公府的马车吗?在下苏炎,奉家母之命,在此恭候。” 林灼灼一愣,没想到苏家如此懂礼,让状元郎苏炎跑这么远来迎接。 说是山脚下,实则宝华寺在京城颇负盛名,前来上香的贵妇和百姓甚多,百姓还好,一般徒步前来,贵妇人就不同了,全都乘坐马车前来。因着马车繁多,土路又窄,宝华寺贴了告示,不许马车进入真正的山脚下,远在两里地的地方,就得弃马车步行。 所以,状元郎苏炎此番,是真的迎出很远,礼数相当周到了。 不仅林灼灼一愣,萧盈盈也是一怔,随后拉开窗帘,只见一个淡紫色衣袍的少年,白玉冠束发,一身儒雅书生气,立在马下,牵着缰绳,不卑不亢朝自家马车望来。 那气度,不愧是状元郎。 不愧是崇德帝连连赞叹过好几回的状元郎。 当得起。 萧盈盈笑着回道:“正是,你就是苏炎?”说着,视线从上到下,又好好打量了苏炎一遍。 说真心话,这样出色的状元郎,卷进林真真的亲事里,萧盈盈真心觉得坑了人家。 好在,先与林真真定下亲事,日后再被太子破坏掉,苏炎这样优秀的男子,再与别家姑娘议亲,也不损失什么。 大抵是心有亏欠吧,萧盈盈待苏炎便格外和善,心想,日后可要在崇德帝面前,多给苏炎美言几句,好歹弥补一点是一点。 萧盈盈这般想着,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按理说,林灼灼是郡主和世子爷的女儿,地位崇高,理应紧随其后,下马车。但林灿灿性子活泼,等不得,一蹿,笑嘻嘻地就出了马车。 林灼灼并不在意先后顺序,再说了,上一世就极喜欢这个堂妹,让着一些,也没什么。 待林灼灼戴上帷帽,也下了马车,与林灿灿挨着站。 苏炎才正式作揖见礼:“给郡主请安,两位林姑娘好。” 不仅林灼灼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就连林灿灿也是容颜绝美,尤其林灿灿仗着年龄小,连帷帽都没戴。 可苏炎真真是君子守礼,余光都没偷瞄一下。 林灼灼见了,心头不禁感慨,若非上一世知道苏炎心狠手辣起来,有多残忍,怕是也要被眼前这副君子模样给骗了。 上一世,苏炎还未发迹时,未婚妻被一代名将横刀夺爱,从此恨上了,多年后,作为太子左膀右臂的苏炎,利用手中之权,构陷那位将军通敌叛国。 可怜,子子孙孙为国捐躯,肝胆忠义的将门,就此被泼上脏水,灭了满门不说,还诛了九族。 几万人头,滚落一地,血流成河。 一夜的大雨,都没能清洗干净地上的血污。 苏炎的心狠,林灼灼此刻想起,还骨子里泛冷。 这样公私不分的男子,这样为了一己私怨,就构陷抛头颅洒热血的将门一家,林灼灼真心不耻。 是以,隔了一世,林灼灼选中他,卷进林真真的亲事里,并不觉得亏心难受。 正想着时,后面马车有了动静。 苏炎似乎猜到,今日要与他相亲的姑娘,坐在后头那辆马车里。闻声,微微转了方向,但依旧保持行礼的姿势,并未抬眸。 先是一个身着朱色华服的妇人行来,苏炎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应该是相亲姑娘的母亲,垂眸道:“伯母好。” 大夫人姜氏,忙笑回道:“好,好。” 随后,一袭淡粉色裙摆缓缓进入苏炎视线,如一片粉色花瓣,由远及近,美美移到苏炎脚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