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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一抽,眸中微凉,抱了身前书折,默默朝前行去。 不是所有的等候都能等来佳音,不是所有的期望,都能让人欢喜。 世间世事无常,圣人刍狗,碌碌囚拘,人人都只是过着自己的生活,恍然看过一眼世间惨状,三分无谓,三分同情,三分庆幸,剩的一分,吃饱喝足之后居高临下的指点方遒,让人难堪而麻木。 及至夜幕,医馆中坏消息传达,好转几人情况忽然急转直下,个个口吐白沫,肚腹疼痛难忍,面色青紫,危在旦夕。 卫风吟赶到之时,褚沐柒已将他们挨个查看,与医馆主人一起,险险将病情稳住,然而本已生命垂危,遭遇这般动荡,病人已气若游丝,眼看着,便已不行了。 只能将其稍微打理,又基本都是无家无根之人,无牵无挂,换上些体面衣服,便睁着眼,漠然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褚沐柒与大夫商量着,拿着纸笔勾勾画画,不时皱眉,提笔将先前所书涂改。 见到卫风吟,便回头与那大夫又匆匆说过两句,点了头,似是说定了什么。便收了笔,不再停留,往外走去。 她看着精神不济,步履走得不是很稳,但路过卫风吟时,依然没有停顿。 两人擦肩而过,卫风吟蓦然顿住脚,转身将她衣袖扯住。 “小柒,我有话与你说……” 褚沐柒停下来,低头看了眼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慢慢转了身去。手上微微用力,衣袖便从卫风吟指间抽出,滑落下去。 她凉凉抬了眼眸看着她,容色疏冷。 “说什么呢?是要说城中百姓撑不住了,要我快些将和离书写与你,还是说这么多条人命,一纸和离换得?” 她心中钝痛,口口声声说出的和离,便似一把又一把的刀子,直戳到她心口,划得鲜血淋漓。然而却又在这钝痛中找到一种凌/虐的快/感,她看着卫风吟骤然缩紧的瞳孔,总算感觉到一丝报复的畅快。 原来并不是只有她一人痛啊……她笑笑,心中似有一只手紧紧揪起。 缓缓上前一步,她靠近了,伸手握住卫风吟的下巴。指腹流连着、摩挲着,说不出的轻佻呷/弄。 怎么能只有她一人痛呢?她心中不甘。 “卫风吟,还有一日的时间,也许时间还够。” 卫风吟皱眉看着她,不明白她想说些什么。 褚沐柒笑笑,总归,她现在只想让她也痛一痛,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没有心。 她说,“总归你在床上拘谨了些,成婚这么多日子以来,我竟一点也不够尽兴。你若当真想要和离书,此刻同我回去,一日的时间,若能让我放手玩个够,那和离书,我便与你……” 她字字轻浮,卫风吟静静听着,倏忽面色已冷了半截。 捏住她下巴的手猛然用力,细嫩的下巴上顷刻便多了两个清晰指印。 褚沐柒眯着眼,声调更冷。 “怎么,不是要为了你心中的百姓?不过是和离之前,让我玩玩,也不愿意?” 诛心之言,却也不知,诛的,究竟是谁的心。 从来将她含着捧着,卫风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跟自己说话。 她面色青白,落进褚沐柒眼中,更是冷怒不已。 松开她,一手缓缓往下,抚在她颈上的伤痕上,那雪白肌肤上,渐渐冒出一颗颗小疙瘩。 卫风吟轻轻颤抖着,咬紧了唇,忽然觉得,或许方才并不该叫住她。 “怕什么,你我数回,不是都将你玩得欲仙欲……” “啪——” “说够了吧,”卫风吟脸色苍白,一把将她的手拍开。她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眼中全是失望,“当我没有叫住你。” 她转身朝馆中走去,背影孤绝。 她不是没有听褚沐柒说过这些床笫间的荤话,但那时在情浓之时,水到渠成。然而此时之言,不过是些许轻贱,些许侮辱,些许玩/弄。 不过是把双刃剑,说出来,又有谁能脱得了淋漓血伤。 褚沐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面色铁青,本就不算红润的嘴唇更是一瞬间毫无血色。心中的抽痛让她皱眉,她狠咬了牙,半分不顾。 若是相伤,是否相爱。 若是相爱,这般消磨着,又有何意义? 褚沐柒越发茫然,这样的卫风吟,是所有人心中的高洁,是所有人信仰的依赖,可褚沐柒从来一叶障目,心胸狭隘,所有念想,都只系于一个卫风吟。 一个执念成魔,一个心怀天下。 褚沐柒想,这便是她们之间永远也跨不去的鸿沟。 她只想要卫风吟……褚沐柒垂下眼,拢在袖中的手渐渐收紧。 她只想要,她的卫风吟…… —— 书房中灯火通明,褚沐柒整宿没睡,没日没夜地在桌前伏着案,笔耕不缀。 卫风吟在医馆中忙了半夜,又回了府中召集了人。一夜过去,一群人才从府中散去。 第三日午时,城中再次传来消息,另一批人夜半服了药,已然见好,晨时起来,面色回温,已能吃下饭食。 大夫察脉探过,胃气渐复,尺脉也已不复沉细。先后天相互温养,营卫已渐通明。 卫风吟再次前去查看,亲眼见证过诸多病人的好转,才终于放心。回了府中,身子一松,无数倦意困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