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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倒地,卫风吟静静站立。 盘虬树下。 褚沐柒靠坐在原地,急促喘着气。她本就重伤未愈,又中了一掌,自小身体娇弱,她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她视线有些模糊,但仍耐心等待。终于,一缕幽火远远飘来。 “解决了?”她吃力地伸出手,接住那梦幻般的颜色。那光芒静静闪烁,没一会儿,便在她手中变得黯淡,然后熄灭。 她怅然若失地收回手,抬头看向卫风吟。纯白与血腥在她身上交杂冲突,身后的点点荧光随着她轻舞摇曳,又一个个在风中幻梦般破裂。混着她独有的清冷皎洁。 让人想抓住这黑暗中的纯粹,却又隐隐克制,按捺着,只忍在旁瞻仰。 卫风吟慢慢走近,在她面前蹲下来。原本清丽的脸上,满是血污,身上浓厚的血腥味刺鼻而入。褚沐柒难受地皱了皱眉。 以为自己离得太近,吓着了她。卫风吟往后一退,垂下眼来。 终归是不一样的。纵然心怀坦荡,可她亦是满身的人命孽债。不像面前这人,清白如斯。 下意识再要退后,身前却被人一拉。 轻柔地,一只白净袖子覆在面上,脸上传来细腻的擦拭感。脸上的血污渐净,露出了她原本的模样。 她静静待着不动,身前却又伏上来一个温暖的身体。 身前的人温柔开口,嗓音似泉水泠泠,舒缓涤荡。 “风吟,别怕——世上不会有人比你更干净。” 满身的污秽,都只为了护住身后的纯白。你是大禄的将军,护了千千万万人的性命。身陷至暗,心却纯净。 褚沐柒的怀抱温暖,暖到她感觉周身的血腥都被净化。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个人,一次又一次 卫风吟蓦然收紧了怀中的人儿,一颗心中涨闷地疼,“褚沐柒——你……” “小姐——小姐——” 青萝的呼声传来,远远地,能看到零星的火把在树丛中若隐若现。 她呼一口气,收敛了心情。拍拍褚沐柒,“她们找来了,快起来吧。” 没有回应。 她有些无奈,“不要耍赖皮了,你还伤着呢。” 前些日子褚沐柒便经常这样赖着她,她以为这次也一样。 然而,身前却始终没有动静。她慌了神,伸手一拉,那人便软软倒了下来。 “褚沐柒!褚沐柒!小柒——” 她叫着,那人却紧闭了眼。 …… 此时的深宫里。 皇帝正在桌案前练着字,墙角的香炉里冒出袅袅青烟,为室内蒙上一层迷蒙纱雾。 殿外有人通禀,太后着人送了东西来。 笔尖一顿。侍立一旁的小苏子得了旨意,躬身朝外走去,不一会儿,便拎了个食盒进来,放到桌上,端了碗汤出来。 太后心疼儿子,经常不定时就会往这边送了吃食来。当然,她有两个儿子,自然不偏不倚也会往安王府上一同送去。 皇帝停下笔,低沉吩咐一声,“端过来。” 小苏子为难地捧着手中的汤碗,犹豫着不敢递过去,“这……陛下……”。 “朕说端过来!”皇帝加重了语气。 那碗终是被递了过来,小苏子却不敢松手,还想再劝,“陛下,您……” 一双尊贵的手接过碗。皇帝盯着汤,深思着,却是一皱眉,仰头便喝了下去。 “陛下!”小苏子急得不得了,却见皇帝干呕两声,哇一下吐了出来。 他一下跪在了地上,哭道,“陛下,您,这是何苦啊?” 秦烨狠狠抹了一把嘴,甩了袖子,“紫苏……又加了紫苏!”他愤怒着,眼里暗流汹涌,又强自平息下去。将碗递给跪在地上的小苏子,重新走回案前,冷声开口。 “倒了吧。” 小苏子唉叹一声,端着碗走了出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 皇帝自小对紫苏过敏,虽然只是呕吐的症状。若是御膳房端来的汤,自然会多加注意。可这是太后自己的小厨房里端出来的。 ——作为皇帝的亲娘,她却从未在意过皇帝的偏好。 倒是对于安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记得清楚。就如这汤,也是完全照着他的口味做的。 小苏子端着碗出去,正好迎面碰着来求见的白羽。两人匆匆交换个眼神,里面便传来了宣见的声音。 白羽进殿,撩了袍子跪在地上,见过一礼,便开始汇报:“禀皇上,前些日子在霖澜山附近出没的,确然是南国探子。” “嗯,可打发了?”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自然是打发了。”白羽恭敬地回答,“只是那南国探子潜入者众多,那日安王险些遇害,还是卫小将军奋不顾身,才救得安王殿下平安……” 案前的人忽然停下了笔,“你说,奋不顾身?” 埋在地上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继续答道,“是,臣瞧着,那卫小将军似对安王殿下……有情。” 呵,有情? 皇帝的眼中浮起一丝荒谬,捏紧了手中的笔,“朕的好弟弟,果然是招人喜欢啊!” 一个两个,都待他情深义重! “陛下。可要成人之美?”白羽脸上的笑意更深,掩在阴暗处,无人得见。 执笔的手慢慢在纸上动起来,越写越快,越写越狂厉,最后笔走龙蛇,铮铮杀伐之意透出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