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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自由, 楚长宁连连后退几步站稳,见身前那抹橙黄身影笔挺如松,一手放至身后, 沉声:“孤, 明日恭候县主大驾。” 楚长宁盯向落到地上的匕首,终是泄气。 她一言不发往外走, 算作默认。 外头的夏竹和秋萍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 团团转, 一抬眼,迎面撞见楚长宁走出,匆忙迎上前去:“县主。” 见夏竹秋萍关切的目光, 楚长宁冲二人轻点下巴,示意自己无事:“回公主府。” 身后小路子追了来, 手里用食盒装着一物:“下面的人猎得一头鹿子, 殿下取了最鲜嫩的一块鹿里脊给县主。” 楚长宁以眼神示意, 夏竹双手接过,瞧着食盒不大,还挺沉。 一路无话, 回到公主府。 听闻楚长宁从宫里带回一块鹿rou,还是最鲜嫩的一块里脊,这样的好东西, 通常猎户会留下自用, 市面上几乎买不到。 揭开食盒瞧了瞧,鲜红的rou块新鲜富有弹性, 长公主顿时厨兴大涨:“一头鹿身上,统共只有这么一块里脊,用来做蜜烧鹿脯, 最是鲜甜。” 长公主厨艺极佳,只是鲜少去到灶台围转,听她这般说辞,楚若英摩拳擦掌地对女儿道:“咱们有口福了。” 楚长宁也只是偶尔吃过一两回这鹿脯,想到那干香不腻的鲜美的滋味儿,仿佛有只小手在心口挠爪爪。 挥手令厨房的管事退出,楚若英负责清洗,长公主片着鹿rou,楚长宁则负责跑腿取各式的厨具,后因长公主嫌弃粗手笨脚,将她赶出厨房。 楚长宁委屈巴巴,身侧夏竹安慰地拍着她的手臂:“县主不笨,县主是奴婢见过最聪明的人。” 得了抚慰,楚长宁心里果然好受些许。 外边天色已经黑透,公主府才张罗着用晚饭。 席上除了蜜烧鹿脯,还有长公主的拿手菜,桂花羹,连楚长宁都多用一碗米饭。 饭毕,长公主问了楚长宁太后身体如何,听她说精神头还好,又问程玄有没有为难她,楚长宁略一迟疑,将白日里发生的事藏在腹中,摇头,不曾对母亲多言道一个字。 用过饭后,长公主驸马慢慢遛弯回去栖霞阁。 月辉之下,两道剪影被斜拉得老长。 二人衣袖相连,已是十数载的夫妻,仍是久处不腻,甜似蜜饯儿。 停在身后的楚长宁,望着父母的背影,不期然想起白日里皇祖母的一番话。 若她当真寻一个满腹经纶的儒雅男子做夫郎,几乎可以预见自己和夫郎,必定如阿娘爹爹这般琴瑟和鸣,岁月相守。 眼前的画面,如和煦暖风吹拂的春日美景,温暖而美好,她只是害怕失手打碎。 爱一个人,即便一方强势,也可做到平等尊重,而不是像程玄那样或放下身段卑微讨好,或专横霸道的威逼利诱。 她已见过如父母这般美好的感情,又怎么可能为根本不懂爱的程玄动心? 入夜,院子里豢养的狼狗听见墙外打更声,时不时叫唤,惹得院子里的人难有好眠。 用过早膳,瞧外边艳阳高照,楚长宁乘着马车,晃晃悠悠往皇宫方向过去。 手里抱着只汤婆子,外边的暖阳透过帘子,斜斜照入车室,周身暖洋洋的楚长宁,不知是打第几个哈欠。 夏竹也被传染几分,以手捂着唇,杏眼里泛起水光:“自从豢养狼狗,听见脚步声叫唤,听见打更声叫唤,见天儿的睡不着好觉,昨夜县主也没睡好,干嘛不多歇会儿?谁都想不到堂堂太子殿下,竟做出偷狗这等匪夷所思之事。” 楚长宁冲夏竹摇头:“他那人睚眦必报,进了宫,你可别乱说话。” 夏竹连忙去捂嘴,心有戚戚:“奴婢晓得。” 刚入皇宫,立时有小太监疾步跑来,不知在外边恭候多久,面上喜庆得很:“县主总算来了,殿下方才还问道您。” 小路子在前头带路,好似生怕她能跟丢了一般,楚长宁自小在宫里玩耍,哪里有小道可以抄近路,她门清,闭着眼都能走出皇宫。 又是夏竹春栀被拦在门外,楚长宁早有心里准备,睇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今儿秋萍没来,换了春栀。 春栀不如夏竹胆大包天,只盯着自个儿脚尖儿,话也不多说一句。 小路子瞧见夏竹胳膊上挂着的食盒,故意问:“这是……?” 楚长宁道:“长公主做了些蜜烧鹿脯,特意拿些来给太子品尝。” 小路子连忙接过,直奔书房。 楚长宁落后一步,听见那小太监扯着一把尖利嗓子:“殿下,县主到了,担心您还未用午膳,特意准备了蜜烧鹿脯。” 这腔话说的,好像她多关心他似的。 听得楚长宁眼皮子突突直跳,那一个“不”字还未脱口,见小太监掀开食盒,从窄袖里摸出一块方帕,取了根银针。 她再愚蠢,怎么可能当着众人面前下毒? 楚长宁觉得自己被冒犯到,随手拿起一块鹿脯,恶狠狠咬一口,睨向书案前搁下朱笔的人:“本县主没那么蠢。” 程玄换了一件暗霞色锦袍,腰间束着玉佩玉带,一拢云袖,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咬过的鹿脯全部送进嘴里,双唇无意碰到她不算温暖的指尖,从尾椎骨升起来一股莫名的高昂兴奋。 感受到手指盖传来的温热,楚长宁抽回了手臂,取出一方帕子,擦拭着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