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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又过了一刻钟,外头有御林军的侍卫,领着太医院院判过来回话。 皇帝急得站了起来,双脚落地麻痹一瞬,差点栽倒,还是身边的张德子眼疾手快扶了一把:“皇上小心。” 皇帝摆了摆手,即刻让那行礼的院判平身,迫不及待问:“情况如何?” 院判不好将话说得太满,回头有个不好,罪责全落到自个儿身上,于是道:“回皇上,幸好没有扎伤心肺,不过我们都尽了力,到底能不能醒来,还要看程,看那位大人的求生意志。” 瞧着皇帝如此关切,院判心里有数,说不准啊,这一觉醒来,那位大人就不姓程,改姓李喽! 皇帝面色并未好转,吩咐薛勉道:“去,把内库最好的药材人参全部取来。” 薛勉听令,派手下急赶火赶回盛京取药。 一连两日,程玄未曾苏醒。 门外有御林军把守,没有皇帝的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楚长宁也被拦在外面进不去,即便没有爹爹的话,她从皇帝的行为举止,也猜到了几分。 楚长宁背过身去,想着事情,心事重重。 立在廊下的张峰瞧了,追了来,同她抱怨道:“以为只有属下不能进,原来县主也不能进,这时候要是能找到上峰大人惦念的小娘子去看他一眼,跟上峰大人说说话,说不定大人就醒过来了。” 度过了最危急的夜晚,程玄仍没有苏醒的迹象,太医们合计起来一商量,给出了个最不好的判断。 楚长宁不知自己是希望程玄苏醒,还是希望他像这样一直沉睡,永远不要醒来。 听了张峰的话,她问:“你怎么知道,你们大人有惦念的小娘子?” 张峰觉得县主不是外人,想也没想,回:“三年前,属下和大人一起从军去往辽东,大人盯着二里亭看了一上午,他没有家人在盛京,不是等小娘子难道还有别人?” 夕阳落下,从盛京发来的紧急消息,八皇子出事了。 楚长宁要了马车,只带了秋萍和几个护卫,当夜出发,赶回盛京。 翌日一早,程玄苏醒。 他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楚长宁来接他。 昏黄的光圈里,天地间仅剩眼前那一条小路,他走着走着,突然想起在辽东时,张峰被塔娜郡主刺了一刀,嘴里念叨一堆胡话,说什么母亲来接他走了。 等张峰伤势痊愈的差不多了,说什么人临死前,会有地府阴差化作一个人心底最思念最想要见到的人,来接人,这样人们才心甘情愿被勾去魂魄。 张峰见到已故的母亲,程玄前世见到的不是生母,也不是他那位父皇,而是楚长宁! 分不清什么时候,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却嘴硬不肯承认。 醒来后,程玄着急地问身边太医:“县主人呢,她怎么没来?” 恰恰这时皇帝步入寝室,看着程玄,眼中情绪复杂:“孩子,你可知自己的身世?” 程玄摇了摇头:“微臣自小,是由一位奶娘抚养长大。” 皇帝从怀中摸出那块玉珏:“这可是你随身之物?” 程玄点了点头,望向皇帝的眼中闪过错愕:“奶娘似乎也不太清楚,只说这是生父留下的东西,想来父亲可能是有难言苦衷,万般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将微臣扔弃。微臣与奶娘相依为命的长大,要不是一场洪水吞噬了奶娘性命,微臣无依无靠,一路逃荒,辗转来到盛京,遇见皇帝这样的明君,才有了今日的程玄。” 他每说一句话,就是一把钝刀子,刀刀割在皇帝的软rou。 第64章 中毒风波 可你还是选择了骗我 其实早在程玄闯入皇帝视野里, 关于他的身世和人生轨迹的详录,被摆放到皇帝的御书案。 因那场洪水,导致当地许多百姓们或死伤或流离失所, 已不可考究, 程玄随商队一路来盛京的人生轨迹,留有诸多痕迹, 大致与他的说辞相差无几。 他不怨怪生父, 还通情达理地体谅生父难处, 想来是个懂得感恩的孝顺孩子……皇帝深受触动,内心不但没有开怀,反而越加自责。 若是当年派人好好看顾着沈贵妃, 兴许不会酿成甘泉宫的一场大火,皇儿也不会流落在外, 吃尽苦头。 这个皇儿早已随着命运的安排来到身边, 可自己却一直没有认出他。 侧坐在床沿边, 皇帝到底是老了,比不上年轻时可以肆意挥霍身体,几夜未曾好眠, 眼下留有明显的一抹青黑色,眼眶里布满红血丝,掩不住的疲惫。 皇帝热切地眼神盯着趴在床榻里的年轻男子, 道:“你可知, 其实你并不姓程,你本该姓李, 名为李怀昭。” 早在皇帝询问自己身世时,敏锐如程玄,便已察觉到了什么。 自小的经历, 令他惯会察言观色,只一扫皇帝,知道他的父皇爱听什么,他张口就说些什么。 此刻,程玄装模作样地一脸茫然,甚至不用开口多说一句话,只流露出一个好奇的眼神。 皇帝身边的张德子见了,一拍脑门:“哎哟,我的小祖宗,还没缓过神来,坐你面前的皇上,便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程玄费力地侧过头颅,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错愕之中混杂着惊惶,抿了抿薄唇:“张总管莫要说笑,皇上,可是微臣做错了什么,要以这种无稽之谈捉弄我?” 皇帝心里有数,举了举掌心的玉珏:“你说这是你从小戴在身上的物件儿,是你生父之物,可它分明是朕亲手给予朕的五皇子,若你不是朕的皇儿,为何此物会在你身上?还有你胳膊内侧的一块烫痕,与甘泉宫炭盆的花纹一致,你就是朕一直在寻找的怀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