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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宫里举办酒宴。 美酒佳肴,乐坊奏乐,歌姬身段妩媚,天子与民齐乐。 楚长宁的位置在公主驸马身旁,不知是不是错觉,席间时不时有人一直盯着自己。 她一扫视,与坐在北祁王身边的小郡主对视上。 塔娜冲她笑了笑,露出明晃晃的白牙,举止随性,与盛京的闺秀们大相径庭。 楚长宁回以一笑,算作回应。 宫里的果子酒比冬至酿的纯度要浓些,楚长宁没注意,多饮了两盏,竟是有些微醺,叫夏竹扶她到偏殿去歇息。 宴厅偏殿,有专门准备的客房,以供客人休憩更衣等等,楚长宁带着丫鬟穿过廊下,偶然撞见说话声。 “母妃,你去求求父皇,儿臣不想被赐给程玄,他那样一个煞神,以后儿臣焉能有好日子过?” 贤妃轻缓的嗓音:“你年岁渐长,母妃担心你要远赴他国和亲,当初母妃替你寻觅了娘家侄儿,偏你不肯。如今好了,你的婚事,母妃做不得主,你父皇要用你笼络下臣。这程玄虽少年英才,可听说为人不太好相处,在西北得罪一大批官员,也就瞧着眼前风光。” 皇帝对程玄态度不明,贤妃瞧着日后算起账来,程玄孤掌难鸣,落得一个墙倒众人推的结果。 因着这番考虑,贤妃对皇帝也存了几分埋怨,安抚了元珍几句。 楚长宁本是抬腿退开,可听到程玄的名字,她突然顿住——皇帝要把元珍许给程玄? 前世,并没有这茬啊! 朝身后夏竹秋萍使了眼色,主仆三人悄悄退开,没有惊扰到里面的人。 白露已至,预告着炎热的天气将会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围场秋猎的名单定下,楚长宁记忆里,前世她来了小日子,是以那天并没有出门,都是事后听人说起的。 这日,戴着幂篱的夏竹偷偷从城内一家药铺出来,钻入了马车里,很快消失在街口。 二楼茶馆,张峰“咦”了一声,吸引了程玄的注意,目光一扫钻入马车的身影,有些许眼熟。 他睨向张峰:“认出是谁?” 一路上,张峰将养了月余的身体,伤势方才痊愈,张峰抓了抓后脑勺,道:“想来是我认错人,县主身边的丫头怎会出门买药,县主一贯都是从宫里请御医到公主府。” 盯着远去的马车,程玄叩了叩桌面。 他起身下楼,张峰从怀里摸出几枚铜板,追了出门。 来到药铺,张峰便听到上峰大人询问店里掌柜:“刚才那女子买的什么药?” 掌柜有行医者的道德之心,即便程玄摸出一锭银子,也是一口咬定不能泄露客人隐私。 程玄又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道:“看清楚了,本官是觉得方才那女子形迹可疑,过来例行公事询问,若你还是替人隐瞒,本官这便将你捉拿回去。” 平头百姓哪里知道程玄的职务压根儿与顺天府不沾边,掌柜跟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倒了个干净:“那女子问有没有延迟月信的汤药,草民告知她没有那种药。不过有一种可以令信期提前的汤药,那女子抓的几帖药,便是这种。” 程玄听得一头雾水:“何谓月信?为何要延迟?” 一连两个问题,问得掌柜先是一愣,面前两位官爷看着仪表不俗,面相太嫩,只道家中长辈未曾刻意教他们晓事,略简洁地道:“就是一种女子每月都会有的特征,每每来时,不大方便。草民还特意叮嘱了,这药寒凉得很,一月只能服一帖,不可多食,否则有碍女子生育。” 程玄似懂非懂,回去翻了好多书。 直到围栏秋猎这日,程玄才恍然大悟。 前世,楚长宁并未参加秋猎,这一世,她穿着红色骑装,牵着白马款款走来,面颊含笑。 程玄盯着她,不敢相信。 楚长宁越过他,走到他身后的长公主和驸马,高兴地说:“阿娘爹爹,好久没有出门走动,这里的风景真好。” 长公主接过话茬:“是啊,听说这里有很多野兔野鸡,一会儿咱们比比?” “这个提议好。”楚若英道:“添点彩头更有乐趣,你们说呢?” 三人都极为认可,楚若英率先取下腰间的玉佩。 楚长宁惊道:“这不是爹爹中得探花郎游街佩戴的物件儿,平时爱惜得紧,不论我怎么说好话,怎么撒娇,都不肯取下给我把玩。今儿,爹爹怎么舍得押做赌注?” 楚若英摸摸鼻尖,但笑不语。 长公主取下她发髻里的一支累丝金簪,轮到楚长宁,她摸了摸手腕和发髻,发觉今儿出门装扮素简,没戴首饰。 长公主道:“前儿,你不是新得一对红宝石耳坠,就拿那个做赌注。” 楚长宁格外喜爱那对耳坠,可她自恃年轻力壮,不会输给母亲爹爹,于是果断点头:“好。” 那厢三人一同进入密林,留在原地的程玄莫名艳羡,身畔传来女子清脆的嗓音:“何必羡慕别人,我与你赌,可好?” 程玄一言不发,翻身上马,朝一个方向追过去。 塔娜也上了马,不甘心地追在身后。 听到身后的马蹄声,马背上的程玄侧脸,不悦地挑了挑眉梢,中途换了个方位,一头扎入密林。 塔娜跟在后面,绕来绕去,突然程玄没了踪影,她转来转去,总是在一片林子里来回打转,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