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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几步,闻声,程玄回头:“放心,我不会丢下县主。你好好呆在洞里,别乱跑。” 第48章 疼与不疼 痛,可不可以再帮我吹一吹…… “等等。” 听楚长宁又开口, 程玄一舒眉心,眼角眉梢含着两分压抑,问:“县主在担心我?” 楚长宁想也不想, 回:“是啊, 担心你死了,那我怎么办?” 程玄脸色晴转多云, 磨了磨后槽牙:“县主还没死, 下官便是不幸身死, 也要从地狱爬回来。” 爬回来,向她复仇! 她总是有办法叫他生气,程玄胸口堵了一块大石子般, 喘不过气来。 簌簌声越来越近,天边的月光映在程玄脸上, 落到他高挺的鼻梁, 弧度流畅的下巴线条, 目光所及之处,山道上奔来的一双双碧绿如猫眼石般的眼睛,在漆黑的密林里格外显目。 程玄余光落到随手扔在角落的染血布条, 突然醒悟过来,是血腥气将它们引来的。 人,有一种趋吉避凶的天性。 若是孤身一人, 此刻受了伤的他会躲到树上, 暂避锋芒,不与狼群正面交锋。 即便他没有受伤的全盛时期, 也不见得能在狼群里讨到便宜。 可眼角扫过山洞,他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握紧了剑柄。 薄薄浅雾, 清冷月光仿佛笼罩着一层薄纱,目光中一抹线条流畅的弧度跃起,毫无杂质的皮毛在月光下如绸缎子一般光滑,碧绿的瞳孔闪着嗜血的光芒,程玄咬牙,拨开剑鞘…… 外面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同时响起狼嚎和男人低哑的嘶吼声,良久,归于平静,陷入一阵诡异的沉寂。 听不见动静,楚长宁心绪更乱,噼里啪啦燃烧的火堆,灼灼炙烤着心弦。 静候着,她终是忍不住站起身,走了两步,回身抽了一根火把,去外面一探究竟。 微弱的火光,将暗黑的密林照明几许,还未等楚长宁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脖颈下抵着一个尖锐的剑锋。 她心头一颤,借着火把终于把面前男子的面貌看清,他一身黑色锦服看不到血,却能从他身上闻见浓烈的血气,鬓发凌乱,眼角一抹殷红,眼神冰冷,弥漫着洪水滔天的杀意…… “程玄,是我。” 话落,眼前宛若一只凶猛巨狮的人,眼神似迷茫了一瞬,架在她脖颈的剑锋被收回,剑尖插到泥土,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 楚长宁看过去,发现他身上的内衫被爪痕撕裂,几乎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尤其是靠近脖颈的肩胛处,被狼爪撕裂的一块皮rou,血rou模糊,液体粘稠。 她不由皱了皱眉头,问他:“疼吗?” 程玄艰难支撑着,身体如寒冬腊月坠在枝头不肯掉落的叶片,一双漆黑的眼眸不带丝毫情绪:“我疼与不疼,没人会在意,县主会在意吗?” 这番话,难免令人忆起他的身世,沈家早已颠覆,从她的记忆片段里,他与皇帝也并不亲近。 楚长宁是在父母的羽翼之下长大的,宠爱加身,父母疼她如珠如宝,她活得肆意任性,也并不在乎旁人看她眼光如何。 那么程玄呢?他自小无父无母,在这世上本就没什么亲人,孤苦无依,得不到一丁点的关爱。在经历了挫折之中学会仇恨,学会蛰伏和隐忍,一旦有朝一日游龙在天,便会千方百计去复仇。 楚长宁不由反省,莫非她真的错了?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怜悯地看向面前的程玄,犹豫抬手去搀扶住他的胳膊,对上他错愕的目光,硬着头皮道:“看什么看,你伤得很重,不处理伤口,流血而亡,谁来保护本县主。” 回到洞内,火堆明明灭灭,楚长宁往里添了两根木柴,没一会儿,火势又轰轰烈烈。 程玄刚被扶着坐到火堆边,就听面前蹲身的楚长宁沙哑着嗓子,道:“把衣服脱了。” 也不知是洞内温度热的,还是怎么回事,程玄只觉得耳根子烧得慌。 他莫名,却还是顺着楚长宁的话,顺从地解了衣襟领扣,褪下了破烂的内衫。 一阵冰凉的湿润从颈口一路蜿蜒至肩胛,火辣辣的伤患处,好像也没那么疼……楚长宁的眉眼清晰又认真,倒映在他乌黑的瞳孔,久久不散。 她替他擦拭伤口的动作,温柔又细致。 其实,她不张牙舞爪的时候,不比盛京里那些温婉动人的女子差在哪里。 见程玄一直盯着她,楚长宁蓦地心软了一瞬,安抚着:“我知道很疼,你先忍着点。以前我受伤了,爹爹说,这样吹一吹就不疼了。” 忽地,她倾身上前,程玄只觉得肩胛处吹来一阵柔风,呵气如兰,瞬间缓解了伤痛,熨帖着每一寸火烧火燎的皮肤。 周遭的空气好像突然被人抽走,被楚长宁身上的淡香萦绕包围,他呼吸一滞,鼻腔里都是那股清雅的浅香,燎得他耳根子guntang似火。 胸口突突跳,心如鼓擂,约莫是失血过多,程玄只觉得头脑发昏,漆黑的瞳孔不肯从楚长宁的身上移开半分。 见她抽身离开,他怀中一阵失落,长臂一捞,将人拽进了怀中,空落落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 面对楚长宁质问的眼神,程玄面不改色:“痛,县主可不可以再帮我吹一吹?” 楚长宁略一犹豫,撅着红唇吹了两下,从袖里扯出一只干净帕子,三两下帮他包裹好伤口,退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