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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一捞,提着昏死野兔的一对长耳朵,似有感应一般,侧身朝楚长宁的方向看来。 男子面颊白皙,容颜清隽,一双漆黑的眼眸,锐利而幽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威胁,明目张胆的威胁! 楚长宁紧盯对方手里的野兔,她若继续坐以待毙,必然如这只兔子一般,成为程玄囚笼里的猎物。 一瞬神思百转,楚长宁游玩的心思全部被抛在脑后,转身回去驿站。 张峰兴致勃勃地采了许多花,一抬头,就发现县主和夏竹往回走了,连忙要跟上去。 身后程玄盯着楚长宁的背影瞧了一瞬,来到张峰面前:“你摘这些花做什么?” “哥哥说,姑娘们都喜欢花花草草,县主也是小姑娘,应该也会喜欢……突然有点冷,是不是刮风了呀!”说到这里,张峰打了个哆嗦,浑然不自觉地道:“哥哥交代过,要我保护县主,我得去告诉夏竹一声,让她好好照顾县主。” 程玄面上一松,拍了拍张峰的肩膀:“去吧。” 张峰受宠若惊,道:“将军,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没错,上月还是正六品昭信校尉的程玄,因又立下战功,被皇帝擢升为正五品的武节将军,连升两级官衔,在盛京也算能登上台面能说得上话,是个不大不小的武官。 “有吗?”程玄困惑地紧了紧眉心,复而低头,目光落到拎在手里的猎物,有了答案:“抓到一只肥兔,晚上可以加餐。” 天边一团火烧云,一轮弯月挂在了树梢,夜幕里点缀着几颗星子,草丛里偶尔传出几声虫鸣,周遭安静极了。 “夏竹,夏竹。”楚长宁一连喊了两声,得不到回应,她摸了摸小腹,起身推开窗子,微风里夹杂着一股浓郁的异香飘来,好像是rou香。 楚长宁咽了咽口水,觉得更饿了。 白日里没什么胃口,楚长宁晚膳用的不多,此刻腹内五脏唱起了空城计,本想叫夏竹到厨房寻些吃食来,随便对付两口。 此刻闻到rou香,她有点馋了,听见门外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接着,有人从外面将门拉开,见到楚长宁穿着一身白色内衫立在窗前,夏竹着实被吓了一跳:“奴婢正好要找你。县主,驿站的饭菜做得粗糙,你晚饭都没怎么用,刚才张峰给了我这个,你快尝尝看,可好吃了。” 楚长宁早已闻见rou香,此刻见了夏竹拿出的腿rou,觉得有些眼熟:“这是什么rou?” 夏竹回:“兔rou。” 借着窗外投射进的微弱月光,楚长宁这才注意到夏竹唇边的油渍,眼皮一跳:“你吃了?你怎么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万一有毒怎么办?” 夏竹都快吓哭了,懵懂道:“奴婢与张峰远来无怨,近来无仇,他要毒死奴婢做什么?呜呜呜,奴婢就要死了,以后再也不能陪伴县主,不能好吃的点心……” 楚长宁见夏竹哭哭啼啼,怕极了的一副小模样,她拔下银簪,往兔腿上试了试,才松了一口气:“没毒,不过日后千万不可随意吃别人给的吃食,知道了吗?” 夏竹应声,拨浪鼓一样摇头,点头,又为难道:“那县主,还吃不吃?” 楚长宁情愿饿死,也不愿吃程玄猎的兔子,她摇头:“你随意处置,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馒头?” 夏竹拿完馒头,在厨房外的走廊,撞见了程玄和张峰。 程玄往她托盘里的馒头瞧了一眼,移开视线。 翌日一早,军队紧赶慢赶,终于出了豫州地界,在下一个驿站,见到了一位意料不到的人。 乍然与带着一队护卫的长公主撞见,楚若英和楚长宁都呆住了。 楚若英自成婚后,每日与长公主形影不离,还是头一次夫妻俩分开这么久,阔别重逢,怀中有惊喜有雀跃。 楚长宁则是三分惊喜三分惊吓,唯恐母亲责罚她偷偷跑来豫州一事,乖巧地跟在楚若英身后,拽了拽爹爹的袖摆,寄希望,他能帮她在母亲面前说说好话。 楚若英极不厚道地回以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他不舍责罚女儿,才娇惯得她越发无法无天。其实楚若英内心隐隐期待公主狠狠说教一番,叫她长长记性。 楚长宁自知爹爹一见母亲,已被勾去了几瓣魂魄,怕是指望不上。 在长公主惧人的目光下,楚长宁忐忑地喊:“阿娘。” 长公主气愤不已,说教:“阿娘对你真失望。你这孩子,偷偷摸摸去豫州,你去豫州就算了,怎么能不带上阿娘呢!” 楚长宁:“??” 楚若英:“??” 身后一众将士们:“??” 远远瞧见驿站,腹中早已饥肠辘辘的将士们兴奋极了,此刻好像突然被什么填饱了,食欲全无。 张峰与哥哥张旗重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公主和驸马也是情深意切…… 不知怎的,此情此景,叫程玄想起了抚养他长大的奶娘。 从记事起,就是奶娘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奶娘靠绣一些帕子和替人缝补维持生计,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勉强。 他一直把奶娘当作母亲,有一次他喊了奶娘作娘,然后她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并且多番强调他是尊贵的主子,她只是奴婢。 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