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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与楚长宁有共同的仇敌。” 程玄想了想,准备去找驸马的小厮,听说驸马不在府中,他只好去求见长公主。 被婢女引到前堂,长公主对程玄印象颇深,一眼记起他:“你是那个救过县主的小马奴。” 程玄应了一声,开门见山道:“现在案子交由大理寺,紧要关头,县主身边的丫鬟如果出了事,到时候有人会说是县主唆人行凶,杀人灭口,借此往公主府泼脏水。只一个礼部五品许郎中,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或许可以从许郎中身边查到幕后之人。” 长公主见他少年稚气,观周身气度举止,说话条条有理,不像是平常人家能养出来的,瞧着有些眼熟,一时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长公主放下茶盏,拿帕子抹了抹唇角:“你说的这些,刚才驸马已经命人去调查,不过你能想到这一茬,很是不易。只做马奴,有些屈才了。” 程玄怔了怔,他倒是一直忽略了楚若英这个驸马,世人说起楚若英,只道他诗画双绝,与长公主恩爱甚笃,是长公主的驸马,却很少有人记得他曾是大周朝进士第一甲第三名的探花郎。 即便楚若英被世人惋惜放弃大好前途,背地里说他是贪图富贵,能在科举上得到第一甲前三的名次,必然是有过人的才智和谋略。 前世楚若英与宁王密谋造反,若不是程玄手里有一支精锐的暗卫,他都差点栽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驸马手里。 宁王被赐死,宁王全家老少女眷一百多口性命,连带姻亲、党羽,全部被御林军铁骑格杀,鲜血将整座王府染成了红色。 朝堂经历一番惊天动地的肃清,所有参与谋反之人全部被处斩。唯独长公主与驸马侥幸活了下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楚长宁。 为了威胁楚长宁。 长公主和驸马是楚长宁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即便他不喜这对夫妻,还是忍住没有杀她们。只是把楚若英发配宁古塔做做样子,等过两年大赦天下,再将人接回来。 但程玄没料到,被押解的楚若英和士兵在一个村庄停留,恰恰那个村庄突发了一场时疫。 等他收到消息时,楚若英已经…… 后来,一向活得风光肆意的长公主病得疯疯癫癫,也追随亡夫去了。 回到柴房,程玄坐在从草堆里收拾出的一个简易床铺,窗外,层层叠叠的乌云遮住月光,冷风从门缝里四面八方地往里灌。 三月初的天气,夜间气温骤降,再刮起风,便是一个很难熬过的夜晚。 程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回到前世楚长宁死去的那段日子。 那段时日,每晚睡不着觉。 后来,他迷恋上了征战沙场,派兵攻打周边国家,经常御驾亲征,单方面把周边邻国全部揍了一遍,版图一扩再扩。 只有累得睁不开眼皮,才能勉强瞌眼休息一时半会儿。 一夜未眠,第二日,顶着眼下青色的程玄来到马厩值班,午饭前,春盈约他明日在白云观见面,说有要事相告。 程玄以为春盈是说黑衣人的事,托张峰帮忙,顺利出了公主府,来到白云观。 到了地点,却见春盈背对着他,立在拱桥。 程玄冷声:“这种时候,你还敢出门?” 春盈一派天真:“劫财的歹徒已经被你杀死,我干嘛不能出门。程玄,你是在担心我吗?” 程玄皱了皱眉头:“你说有事相告,是什么?” 春盈没有看出他的不耐烦,甚至脑补出了程玄担心自己的安危,才板着脸。 一开始,她的确是怀着别的目的接近程玄,就在程玄如盖世英雄一样从歹徒手里救下她,春盈心里便只有一腔欢喜:“程玄,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面色阴恻恻:“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见他转身就走,春盈急了,从拱桥追了下来,一脚踏空,栽到了没有栏杆的河渠里。 春盈在水里扑腾,叫喊救命,拱桥上一道人影跳下,溅起几丈高的水花。 得救的春盈终于站稳,急喘了好几口气,才恢复过来,福了福身子感谢救命恩人,抬眼望见面前凤眼生威、风姿隽爽的贵人时,一下结巴了:“四,四……” “我排行家中老四,唤我四公子便可。”一身墨绿色便服的李巡打断道,即便锦服淌着水,束好的冠发乱了,他依旧挺直脊背,不叫自己狼狈。 春盈明白他不想被叫破身份,道:“多谢四公子救命之恩。” 说完,春盈拿余光去看程玄,见他好像在沉思。 托四公子的福,春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回府途中,她数次拿眼神去看程玄,最后终于忍不住:“为什么你没有跳下来救我?” 程玄还在想四皇子怎么会出现在白云观,听到一直跟在身边喋喋不休的人说话,敷衍回:“我曾经差点在水里溺死,便有了惧水的毛病。” 春盈以为是在宁远侯府时,程玄救楚长宁差点淹死,心里稍稍有点安慰。 程玄惧水,是因为曾经历过一场洪水,那场洪水卷走了他的乳母,连他也差点淹死。 濒临死亡,出于求生本能,他学会了泅水,却也落下了惧水的毛病。 见程玄大步阔走,春盈小跑着跟在后面:“程玄,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