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念儿往事
这是一处美丽的山谷，谷内百花盛开，芳香四溢，一条从天而降的瀑布，砸落幽潭，溅起了nongnong的水雾，宛如人间仙境。 瀑布旁边，有一座墓碑，静静的立在那里。 立碑的人似乎很在意，碑上没有丝毫的灰尘，坟墓旁边也没有一丝杂草。 这美丽的山谷，似乎只是为了这墓中之人而存在。 此时，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静静的站在墓碑前，一张俊朗得让人妒忌的脸庞却是布满了森森的冷意，只有在那望向墓碑的目光中，才会露出一抹深深的柔色。 少年在这墓碑前已经站立了许久，他双手负于身后，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这座墓碑。原本颇为潇洒的身姿，此刻看起来竟是有些萧瑟。眼神中有着些许迷离，似乎带着追忆之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谷之外，来了一道灰色身影。这是一个身穿灰衣的老者，满头的白发，略显佝偻的脊背，显得有些老迈。 灰衣老者抬起头朝山谷之内望了一眼，原本炯炯有神的目光竟是变得有些沧桑起来，而这片天地，在随着老者到来的一瞬间，竟是有些轻微地颤抖起来，似乎因这老者的存在而感到了恐惧。 老者轻微叹了一声，旋即从山谷外缓缓走了进来，而在他踏入山谷的一瞬间，那磅礴地气势徒然紧紧地收敛了起来，不让其露出一丝一毫，仿佛深怕打扰到这山谷内的寂静，一直到少年的身后才蓦然停下脚步。 灰衣老者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少年的背影，久久没有出声，那满是皱褶的面庞更是浮现一抹复杂之色。 直到过了许久，少年才缓缓转过身来，抬头望着老者，眼神中柔色不在，反倒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稚嫩中带着些许嘶哑的声音对着老者缓缓说道“有任务了吗？” 老者轻轻点头，道“不错，不过这一次的任务有些难度。” “四星？” 老者摇摇头，语气带着些许凝重，缓缓道“不，是五星！” “五星？” 少年有些惊讶的望着老者，组织里面似乎很久没有出现过五星任务了。听一些组织里面的老人说过，上一次的五星任务，似乎要追溯到十五年前。 很快，少年眼中的惊讶褪去，随之掠过的是冰冷的杀意。 “目标？” 老者没有回答，眼中似乎有些犹豫，因此面对少年的问话，却是迟迟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也不见回复，少年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语气中夹杂着nongnong的杀气，对着老者再次冷然问道“目标？” 老者缓缓抬起头，望着少年那坚定的神色，眼神中带着复杂之色，旋即轻叹一声，似乎有些无奈地道“首领说了，只要完成这一次的任务，便同意你的请求。以后，你就自由了。” 少年轻轻的点头，这件事，是那位位高权重的首领亲口答应他的，他自然知道。只是，倒是没想到在组织的最后一个任务，居然会是最难的五星级任务。 然而，老者却是没有告诉他，离开组织需要付出的代价。寻常人一旦进入组织，是绝不可能离开的，除非，那个人死了。而活着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的。 这些，少年却是不知。 少年只知道，只要做完这最后一单任务，他就自由了。从此不用再受到组织的束缚，不用为了生活而杀人，虽然他这些年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 他甚至已经数不清这些年他杀过多少人。但他知道，他每一次所接的目标，无一不是大jian大恶，十恶不赦的凶徒。 可以这么说，他虽是个杀手，但却是个有底线的杀手，年幼妇孺者不杀，老弱病残者不杀，大仁大义者不杀。 老者知道他的规矩，所以每一次给他的任务，也都是些该杀之人。 只听老者此时再次说道“这次的目标，是天风国内青峰门的少门主，叶青。” “叶青……”少年低声轻喃，旋即眼神中掠过一抹杀意，对着老者重重的点头之后，转过身，看着那墓碑，目光又变得柔和，仿佛，这世上只有这块墓碑能够让他有着这样的目光。 “念儿，等我回来。”少年蹲下身子，伸出右手，轻柔的抚摸着眼前的石碑，眼神中带着柔和，带着溺爱，就好像在揉着meimei的头发一般。 没错，这墓碑里面，埋葬的，的确是少年的meimei。 念儿，是她的名字。 念儿跟他一样，从小是个孤儿。两人在很小的时候，便开始相依为命。 看着这块墓碑，少年的思绪，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但每当想起那些，他那俊朗的面庞，却总是不自禁地泛起一抹狰狞，甚至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那时，他们已经饿了好几天，念儿躺在他的怀里，嘴里一直念叨着“哥哥，我饿。” 他怜惜地揉了揉念儿的头发，轻声地道“念儿乖，哥哥出去找吃的。等哥哥回来就有吃的了。” 尽管他也很饿，但为了念儿，他还是勉强站起了身，把身上的稻草盖在少女的身上后，便出了破庙，往不远处的镇上一路小跑过去。 与以往一样，他到了镇上一座酒楼的后巷，想要偷拿一些吃客吃剩下的食物，然而这一次却被酒楼的小厮看到，一顿打骂后，什么都没拿到就给赶走了。 “哪来的小乞丐，居然敢偷东西。给我滚！” 回到大街上，他顿时有些懊恼，心想着这回念儿又得饿着肚子了。却不料，这时刚好有一个富家子弟从酒楼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刚刚被啃了一口的鸡腿，满嘴油腻，刚出酒楼就把手里的鸡腿嫌弃地扔在了地上。 少年顿时满心欢喜，快速将那被丢弃在地上的鸡腿捡起，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撒腿就往回跑。 一直到破庙中，他才将怀中的鸡腿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语气颇为欢快的对着快要饿晕的少女说道“念儿，快起来。有鸡腿吃了。” 念儿饿得有些迷迷糊糊的，隐约闻到一股香味，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时，顿时看到嘴边香喷喷的鸡腿，连忙从抢过少年手中将其抢过，有些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看着念儿吃得有些眉开眼笑，少年的嘴角也不禁泛起一抹微笑。尽管他现在的肚子也很饿很饿。 直到鸡腿已经所剩无几，念儿才蓦然抬起头，发现少年的眼光，一直盯着她手里的鸡腿，嘴里还忍不住吞了吞唾沫，眼珠子一转，才停下嘴里的动作。 “哥哥，你……还没吃过吗？”念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少年一怔，旋即伸出手揉了揉念儿的头发，微笑着道“吃吧，哥哥刚刚已经吃过了。本来是有两只鸡腿的，哥哥来的路上已经吃掉一只了。剩下这只都是念儿的。” 听到少女的话，念儿明显松了一口气，嗯了一声后，旋即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突然，一声巨响从庙口传来。 少年转过头，发现有四五个人居然闯了进来。除了一个穿着华服的少年之外，其他的都是中年大汉，他们的手里还拿着长棍，一脸的凶神恶煞。 那华服少年走到里面，看到少女手里的鸡腿，脸色似乎带着愤怒。少年此时也已经发现，这个华服少年便是刚刚从酒楼出来，丢掉鸡腿的那个富家子弟。 “本少爷丢的东西，你这个卑贱的乞丐，居然还敢捡。来啊，给我狠狠的揍他。往死里打！” 旋即，那四个彪悍的大汉，将那个捡起他们少爷东西的小乞丐，粗鲁地拖到了外面的院子里，紧接着便是一顿毒打。 “求求你们，不要打我哥哥。我把鸡腿还给你们。” 那时候，念儿很害怕。一直求着那些大汉不要再打了，然而无论念儿如何哀求，那些大汉下手依旧毫不含糊，直到将少年打得遍体鳞伤。 “呸，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望着地面上瘫痪地少年，华服少年似乎有些解气了，便带着趾高气昂的姿态，在那四个大汉簇拥下离开了破庙。 少年虽然没被打死，但也彻底地失去了知觉，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才悠悠醒来。 “哥哥，你终于醒了。” 轻灵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与害怕，在少年的耳旁响起。 “念儿，哥哥没事。”少年挣扎着起身，尽管全身痛得要死，但他依然紧咬牙关，对着念儿露出一抹微笑。 “念儿，怎么有一股药味，这是哪来的药？” “这……这是……一位好心的大夫，给你配的药。哥哥，你身上有伤，大夫说你把这药喝了，很快就会好的。”念儿语气中似乎带着忐忑，有些颤颤巍巍的对着少年说道。 少年此刻精神依旧有些恍惚，似乎没有发现少女语气中的不寻常，当下也没有多想，毕竟以往也看到过一些好心的大夫四处给人免费治病。估计这一次也是遇到好人了吧。 接下来好几天，念儿每天都从外面带来了药草，熬了药汤，给少年服下去。而少年身上的伤势，也在少女的细心照料下，逐渐好了起来。 “哥哥，我……出去找吃的，你……在这里等我就好了。”说完，念儿便小跑着离开了破庙。 “念儿……”少年大声呼喊，但念儿似乎已经跑远了。原本，他还想问一下，怎么这几天都有吃的，还有那些药草，又是哪里来的。 犹豫了一下，少年勉强的站起身来，虽然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但依旧勉强走得了路。 一路追了上去，直到隐约看到了念儿的身影，然而，未等他喊出声来，却看见念儿那娇小的身影，已经从一个富家大院的后门，走了进去。 少年心中充满疑惑，念儿什么时候跟住在这种地方的富贵人家有所交际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念儿出来，少年内心愈发的不安起来。终于，他发现不远处的墙壁下有一个狗洞，少年立即顺着那狗洞，摸进了这家大院。 找了许久，少年也没有发现念儿的踪影。这时，他似乎隐约听到一个青年阴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来人啊，把这个小贱货给本少爷丢出去。” 少年藏在暗处，看着一个大汉从一个小院子里，抱出一个娇小的身躯。隐约看出，那应该是一个少女，身上裹着一块破布，一条莲藕般的玉臂露了出来。 随后，大汉打开了大院的后门，直接将手中的少女随意丢在了大街上。 少年顺着狗洞，又爬了出来，快速跑到那少女身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念儿！” 果然，是念儿没错！ 念儿挣扎的睁开双眼，眼角还带着明显的泪痕，脸色十分的苍白。 “哥……哥，我……好冷……好冷……” 这时候，少年才发现，念儿全身几乎是赤裸的，那下体处，还留有腥红的鲜血。此刻鲜血更是顺着大腿，流在了地面上形成一趟血迹。 “念儿别怕。有哥哥在，有哥哥在。不冷。走，哥哥带你去看大夫，看完大夫你就会好起来的。” 直到现在，少年始终无法忘记，那一天，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念儿，在大雨中拼命奔跑，好不容易到了药堂，那个势利的大夫，却因为他们没有钱而不肯给念儿疗伤。 “走吧走吧，没钱还来看什么病，这不是浪费我时间嘛。”大夫一听少年没有钱，顿时一脸嫌弃的望着对方，连准备伸出给少女把脉的右手也收了回来。 “大夫，我求求你，求求你给我meimei治病！只要你肯救我meimei，我给你当牛做马什么都行。”少年不停的磕着头，连额头也给磕破了，流出了鲜血。 然而，哪怕他跪在那个大夫面前如何不停的磕头，如何苦苦的哀求也无济于事。甚至，那个大夫觉得厌烦而恼怒了起来，为了赶走他，直接从少年的怀抱中抢过少女的身躯，走到门口，也不顾外面的滂沱大雨，直接将少女丢回了大街上。 “没钱就滚！” 少年连忙跑到外面将念儿抱起，旋即跪在门口不断大声的哀求，那人依旧不假颜色，无动于衷。而周围的人看到这对兄妹，也没有任何伸出援手地念头，只是不时地对着跪在地上的少年指指点点的。 那时，少年也忘了他跪了多久，直到，怀里的念儿彻底没有了声息。 从那以后，少年的脸上，似乎再也没有露出过微笑。 后来，他又顺着那个狗洞偷偷回了那家大院，偷听到一些下人的交谈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念儿那时候为了给他买药，已经将自己，卖给了这家人。因为这家人的公子，有严重地恋童癖。 那天，念儿为了他，被那个人‘玷污’了！ 他很愤怒，他很想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将害了念儿的那个人一刀杀了。但瘦弱无力的他，又如何是那些看家护院的大汉的对手。 年幼的他，选择了隐忍！ 再后来，他就被身后的这个老者，带回了组织，经过几年的艰辛苦练，直到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杀手！ 他还记得，从组织安排历练的那个地方出来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当时欺负念儿的那一家人，尽数杀死。 全家上下，鸡犬不留。 或许里面有无辜的人，但他依然毫不犹豫的挥下手上的长剑。 因为，他忘不了，当时念儿躺在他怀里的那一幕，还有那一声声疼痛的呼唤“哥哥，我好冷……” 还有那一家药堂，那个曾经不给念儿治伤的大夫，也被他一剑杀了。 还有那个因为自己捡了他一只鸡腿，便带了几个护卫将自己打得遍体鳞伤那个华贵少年。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滥杀无辜，将心中的杀意彻底地发泄出来！ 为念儿报仇，是他一直以来的信念，也是他之所以能够从那个地方活着出来的原因。 听组织里的人说过，组织里面以往进去过那个地方的，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出来。 而他，是第一个！ 他是孤儿，没有姓名。老者将他带回组织，并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他便随了老者的姓。 老者姓李，因此从那时起，他便叫李寞，这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