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页
宋乐舒坐在他身边,听得清楚,当即面上不动声色,脚下却踢了阿清一下。阿清面皮一牵动,闷头吃饭,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宋乐舒再一脚踹来。 元启习武之人耳力甚佳,自然听到了他所言。可脸上的表情竟然分毫未变,倒是个极会隐藏情绪的人,那和煦的笑容未改半分,叫宋乐舒松了一口气。 酒足饭饱之后,宋勤依然在客套着:“家宅简陋,几道小菜委屈元先生。” “安逸生活,许些人羡慕不来。” 这话出自肺腑,元启可不是随口诌来哄宋勤开心的。见他眼中真诚难掩,宋勤心里对这位元先生更满意了几分。 元启带来的侍卫此时敲了敲门,推门而入,他手中提着几包裹好的药,还有一些补品。元启示意他将药放下,而后道。 “宋老先生请养好身体。” 话中隐隐生了几分告别的意思,宋乐舒受宠若惊,纠结在脸上久久不退,倒是元启会开解:“晚辈登门拜访长辈,自然不好空手而来,宋老先生还请收下,不要叫元启做无礼无义之人。” 宋勤却之不恭。 见元启要走,宋勤招呼宋乐舒去送送。 宋乐舒与元启一左一右走出家门,杨同等一众侍卫挎着刀跟在身后。坊间的人稍少,宋乐舒与元启走至长街上,豁然开朗,人来人往。 “宋姑娘止步,便送元某到这里吧。” 宋乐舒福礼:“先生之恩,宋乐舒没齿难忘。” 元启用扇子虚扶了她一把,道:“学堂里的事还要麻烦宋姑娘cao心,长安已经传遍了宋姑娘的名声,相信学堂会越来越好,也许不久的将来,会得到官家相助。” 这个官家指的可就不是普通的官宦家庭了。 宋乐舒心中泛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那等长远之事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宋乐舒所想的自然就是做好眼下,至于旁的—— 便走一步看一步。 与元启拜别,临走时,元启忽然提了一嘴,道:“元某过些时日想去寺庙祈福,宋姑娘可要同去?” 宋乐舒眉眼微动:“先生可定好了时日?” 元启身份不便,微服去寺庙可是有许多讲究在内,自然要提前打点许多。且政务繁忙,他此时出宫偷得浮生半日闲,回宫指不定要批折子到什么时辰。 想到这里,元启叹了口气,对宋乐舒道:“还未定,若哪日你我方便,我再相邀姑娘,可好?” 宋乐舒自然听出了这其中的弦外之音,学堂的一切都是她做主,自然是时时都方便。这不便的就是元启的身份,好歹是半个皇族。 他几乎一个月见自己一面已经算是忙里偷闲了,哪能这么轻易就定下下次见面的时辰? 宋乐舒点头,内心升起了期待。 太阳炙热,长街人影纷杂,宋乐舒站在原地。看着元启在侍卫的护送下向长街那头走去,月白色的衣袍翻涌如雪浪般,衣袂翩翩,宋乐舒怔然,久久无法忘怀。 今日之事,此情此景。 铭记在心。 第43章 皇商 早就听闻了宋先生的名声 宋乐舒的学堂开了一个多月。 学堂中的孩子有时会和她这个先生耍些滑头, 但总体来说还算是听话,除了学起东西有些吃力外,其余大抵是不费什么心力的。 宋乐舒的名声也渐渐在长安传开来, 长安的邻里街坊都知道, 永宁坊里开了一家学堂,且夫子是个女的。 渐渐有人慕名而来, 也有些平民百姓想把孩子送到宋乐舒这里, 可看着那孩子父母双全家庭康健, 宋乐舒笑着婉拒。 “我所收的孩子都是些流民之子,没有亲人无依无靠。严格来说,我这学堂和其他的书院是有所不同的。” 每当宋乐舒这么说完之后, 对方的脸上都会露出一阵讶异,随后便化成不解亦或是打量的目光看着宋乐舒, 那其中倒是没有多少恶意, 可宋乐舒知道, 他们不太能理解这种入不敷出的事。 而渐渐的,那些街坊的传言便又加上了一条,其大体意思是夸宋乐舒心善, 所作所为必能得到回报。 宋乐舒笑而不语,依旧拿着书本教着那些懵懂的孩子,见他们一个个仰着头看向自己那稚嫩的目光, 宋乐舒一面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值得, 一面又觉得—— 如此拮据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街坊邻里的帮衬与长安中的佳名, 皆不能改变宋家的窘况。就算现在生活已经好转,但诚如之前父兄之忧心,长此以往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元启那日带着郎中给宋勤诊治后, 宋勤吃着那些药,身体确实缓解了不少。宋家也谨记着郎中的嘱咐,不敢再让宋勤天天躺着养身体。 宋勤每日也会来到学堂中,时不时教些孩子们拳脚功夫。 虽知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打发时间,但看每每看见父亲在学堂中,宋乐舒依然愧疚难掩——他总觉得父亲是为了自己。 不过宋勤这拳脚功夫教的还是有些不顺利,那些孩子从前连饭都吃不饱,就算现在被李婆喂出了几两rou,可毕竟还是孩子没有多少力气,宋勤教的功夫再怎么俊朗,到了孩子身上也都变成了花拳绣腿。 但锻炼对身体有益处,宋乐舒便也会留出一个时辰的时间,让他们跟着父亲扎扎马步,打打拳。 宋勤征战沙场半辈子,现在教起孩子来竟然也得心应手,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