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六)
在被无情拒绝了五次之后,辛小瑶同学终于决定转移目标。 她一边吸奶茶一边冲我嚷嚷:“气死我了!你哥是不是有病啊?!我说以后不会去烦他了,祝他单身一辈子,他竟然给我来了句谢谢!我…” 我剥了个奶糖赶紧堵住辛小瑶的嘴,看着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模样,我忍不住幸灾乐祸道:“哈哈哈哈陈悲他就一神经病,我早就提醒过你吧?你偏不信,偏以身试险哈哈,这下栽跟头了吧?” 辛瑶故作凶狠状,自以为很有威慑力地瞪了我一眼,“哼,我现在觉得你也面目可憎起来了。” 我谄媚一笑,可怜兮兮道:“瑶妹儿,咱们可不带连坐的呀!” 瑶妹儿嫌弃地皱眉,语气惋惜道:“哎,你们兄妹俩,这么好看的脸,怎么就长了张嘴呢?一个狗嘴吐不出象牙,一个整天叭叭叭叭。” 她话音刚落,我们就看到了停在校门口前的黑色轿车,以及从副驾上下来的宋依。 听瑶妹儿说,她家里出了事,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紧接着一个男人从驾驶位上走下来,成功地打消了我俩上前和她打招呼的念头。 这男人一身挺括正装,外表与气质优越非常,简直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人。 辛瑶给我使了个“赶紧走”的眼色,结果宋依叫住了我们。 她语出惊人道:“我来办理退学手续,下周就不来了。” 我毫无形象地张大了嘴巴,和同样震惊的辛瑶面面相觑。 “什么?!” “什么?!” 我俩异口同声地大叫。 宋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句:“就不告别啦,太伤感,等我安顿好了联系你们。” 我用胳膊肘碰了碰还在发愣的辛瑶,“什么情况?” 辛瑶机械地摇摇头,“依依之前和我提起过她可能不高考了,我还以为她开玩笑呢,哎,这也太突然了吧…” 我总觉得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离别并不值得悲伤。因为我们总会再见的,很快就能再见。 然而这次我错了,就像后来的很多次一样,我都错了。 来不及伤春悲秋,我又有了麻烦,我又被渣滓缠住了。我觉得自己就像活在下水道里,周遭全是肮脏的垃圾。 不过啊,我是下水道美人鱼,他们是臭鱼烂虾。 以前在叁中混日子的时候结识了副校长的女儿于甄,我们俩经常一起翻墙逃课,和另外几个刺头把学校搅得乌烟瘴气,算得上塑料姐妹吧。 并非调侃,我俩是真塑料,表面一声姐妹大过天,实际大难临头各自飞,末了还不忘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 我那会儿其实挺膈应于甄千方百计地拉拢我,讨好我,因为我知道她那一肚子坏水里,有一半就是睡我哥。 于甄的坏和辛瑶的傻完全不同,辛瑶不过是恋爱脑,期待着一场电视剧里的美好校园爱情。但于甄是真想和我哥搞十八禁。 陈悲也挺倒霉的,被于甄这种坏逼死缠烂打了两年。 我也就纳了闷,怎么人人都想和我哥发生点故事。这些人都眼瞎么,看不见他满脸写着“给我滚”叁个字? 人的本质就是犯贱。我没有冒犯谁的意思,因为一旦悟出这句话的真谛,所有的疑惑不解都会烟消云散。 于甄给我发信息我当看不见,给我打电话我当听不见,但她这次直接找上门来了,那我就做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但我吧…很会装傻充愣。 于甄问我,你哥最近忙什么呢? 我摇摇头,笑说:“甄甄子呀,我个学渣哪儿知道人学霸忙什么?” “再说了…” 我话说一半就被于甄给打断了,“少给我扯皮,我有正事。” 我差点笑出声,她有正事?!她的正事无非就是吃喝玩乐祸害帅哥,坑爹坑妈坑害全家。 “陈悲下周末有空不?” 我条件反射地摇头,“他们竞赛生没周末。” 于甄显然不吃这一套,不耐烦道:“没周末也得给我腾出来个周末。” “下周末省物竞,你让陈悲给我男朋友替考。” 她用理所当然且平淡无奇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荒唐至极的话。 于甄真的是又蠢又坏。 我懒得搭理她,想扭头走人,但她拽住了我的马尾,头皮传来的刺痛感让我本能地踹了她一脚。但没想到她这么不经踹,直接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嚎嚎。 这场面一度让我想起回家的诱惑,洪世贤对林品如说,少装了,你摔了个屁股蹲儿! 我也想冲着于甄大喊,你他妈活该! 她果然是装的,我还没走两步,这个贱人便站起来追上我,一把扯住我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信不信我找人轮了你!” 我无所畏惧地盯着于甄涂着宝蓝色的卡姿兰大双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蠢货,搁这儿拍土味儿视频呢? 很显然,于甄非常入戏,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如果陈悲不给她男朋友替考,就爆出我干的那些腌臜事儿。 我真倒霉,换句话说,陈悲的meimei真倒霉。 我真困惑,我干了什么腌臜事儿了?我怎么就不知道? 这些人啊,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腌臜,便不遗余力地给他人编故事,好把那一盆盆脏水给泼出去,以此获得卑劣的快乐。 我想狠狠地抡于甄两巴掌,但我的怯懦与理智制止了我。 于甄就是个被蠢坏家长宠坏的可怜虫,我当然知道惹怒她的下场。她是个阴魂不散的恶魔,就算下地狱也要拖着你一起。 她找人辱我打我,我都不怕,但我害怕她缠着我哥不放。 我哥离开叁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避开于甄。 这是陈悲对待他厌恶之人的方式,也是唯一的方式,无视不得便避而不见。但我觉得这种方式很蠢,因为会彻底激怒那些人。 让我哥去替考不过是个幌子,着名房地产开发商和市委书记的儿子需要用一个竞赛奖来争保送生名额?她无非就是想羞辱我们兄妹,践踏我哥的自尊。 我这个光脚不怕穿鞋的其实无所谓,但她想对我哥使坏心眼儿,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