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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菱抬手抿唇,又笑了两声。她脸上没有任何害怕的神色,在这屋里踱了几步:“圣人最厌恶贪污,宋家与二皇子金陵贪污一案才过去没多久。堪堪才翻了年,你就敢出来招摇,你胆子当真不小,就不怕东窗事发?” “呵,我是周皇后的侄女,自小在周氏一族长大!圣人又见没见过我,他怎会相信,难不成,他还要亲自跑去金陵?” 宋意晚起身,猛地攥着阮菱的腕子,眼眸阴毒:“都是你,你害得我父亲惨死,家族灭绝,你害得我不得不去依附皇后。最重要的是,你一直霸占着太子殿下,你不死,他永远惦记着你,再看不进去旁人!” 话说到了这里,阮菱就是再傻也能明白,裴澜没爱过宋意晚。 哪怕他们有过一丁点曾经,宋意晚都不可能是现在这幅神色。 嫉妒,怨恨,羡慕,声嘶力竭。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结了芽,又被摁掉了。 阮菱抬手甩开宋意晚,她眯起眼,冷厉的神色像极了太子:“咎由自取的是你,你宋家替二皇子卖命,贪污那一刻就该知道会有此下场。如今你换了副皮囊,转投皇后门下,你以为从此万事无忧了?若出了事儿,皇后第一个抓替罪羊的就是你。不论日后和亲的是谁,你都会为今日的行为付出代价!” “代价?”宋意晚笑得癫狂,压根听不进去任何话,她“哈哈”大笑了几声:“我早就尝过了无数代价,如今,也该你尝尝了。” “来人!把她给我带走关起来。不到圣人下旨,不许任何人探视。” —— 那厢,沈霜翻了窗子,避着侍卫太监,顺着林荫一路朝殿外跑。 树影婆娑,初五的月亮宛若尖尖的月牙,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借着这点光,她一个宫殿一个宫殿的找着。 沈霜只进过一次宫,便是那日福乐公主设宴,她完全不知道静太妃会住在哪里。 就这么找下去,怕是体力耗尽也见不到静太妃。 沈霜实在走不动了,走到一处湖边,她屈着腿,手撑着膝盖,轻轻喘息着。 四下一片安静,只余水流辚辚,缓缓的波动声。 渐渐的,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 沈霜眼眸睁圆,慢慢的蹲下,将自己缩在凉亭的阴影后。 一簇簇火把经过,沈霜瞧得真切,是宫里夜班巡值的侍卫。看架势是没发现她,还好,还好。 她心神一松懈,冷不防额发上的红宝石步摇松了,磕到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哐当!” 沈霜的心一紧。 “什么人?!” “你们几个去看看!” 沈霜下意识就想跑,可那火光越来越近,她脚踝酸软,根本是半分力气都抬不开。 “慢着。”顾忍皱起了眉,他淡淡道:“你们继续巡逻,我一个人去看。” “是,顾将军。” 沈霜在凉亭里听不见他们交谈,只依稀见那群侍卫不知怎的,又走了。 等侍卫走后,沈霜松了口气,像是劫后余生般,后背的襦裙被汗打湿了一大片。 她低头去捡那步摇,红宝石摔了出来,漂亮的鎏金镂空五爪架上空空如也。 “是你?” 头顶上突然传来的声音,沈霜手一哆嗦,步摇再次摔出去。这次,那红宝石摔成了两半。 沈霜抬头,月华下,那人一身鸦青色锦袍,头戴紫金冠,面容冷峻,正是她曾心心念念的男子。 “顾将军?”沈霜脸上的惊吓变成了惊讶。 顾忍方才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突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你怎么进宫的?” 见他没打算扶自己,沈霜自己拍了拍身子,踉跄站起来,坐到一旁的木廊上,她别过脸,手按着腿肚:“被抓进宫的,和四meimei一起。” 果然,纮玉说的话应验了。顾忍心头像是缺坠了一块,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得立刻去回禀殿下。 顾忍起身就要走,可突然想到亭子里还有沈霜。他瞄了沈霜一眼,见她手屈成拳头,轻轻敲打着腿,一脸痛苦。 他垂下眼皮,心里犹豫了一瞬:“我先带你回东宫,明日一早就送你回家。” 沈霜摇了摇头,放弃了这垂手可得,可以离开的机会。 她道:“我背后还有沈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亲人。我不能走,父母家人疼我一场,我不能对不起她们。” 顾将军怔了怔神,他没想到,沈霜竟然还有这等大义。他原本以为,她只是个骄矜,只会任性妄为的大小姐。 顾将军劝道:“有殿下在,看在阮姑娘的份上,也没人能为难沈家。” 沈霜笑了:“太子又不欠我们的。” 真是个倔强的姑娘。有那么一瞬,顾忍甚至觉得眼前的沈霜有那么一丝像福乐。 这点子难得的相像驱使着他的内心。 鬼使神差的,顾忍抿唇,犹豫问道:“还能走么?我背你?” “不用了。” 能让自己喜欢的男子弯身背他,沈霜做梦都能笑醒。可知晓了他的心意后,沈霜不愿做让自己难堪也不愿做让顾忍为难的事儿。 他心里满满的都是福乐公主,她只需静静等就是了。 等有一天,他的心不那么满了,能腾出一些地方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