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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皇近来服用了他的药,感觉自己又年轻了许多,正是笃信佛.教的时候,皇帝前段日子待这法师还算亲厚,但近来少往南内去,竟然想着要法师做驱象的卑贱事,见到儿子的笑容也就淡了些。 “朕听说二郎自己定了温家的姑娘,左右南内无事,也想着过来瞧一瞧。”上皇赐了些金银玉器给温嘉姝,叫她近前几步。 宇文昭仪虚挽了温嘉姝的手,带到距上皇一丈之外,笑着同上皇道:“当时英国公随陛下远征,把女儿托付在洛阳潜邸和咸安做伴,没想到现在竟做了咸安的皇嫂,早知天意如此,陛下合该早与先皇后商议,也省得这些年圣上帷帐寂寞。” 上皇年轻时任过许多前朝的官职,长安兵荒马乱,民生凋敝,他也起过在洛阳立都的心思,为了防止臣下叛乱,其中也有一些重臣的家眷被留在潜邸。 温晟道在他印象里是个硬骨头,但生出来的女儿倒与他不同,迈步之时腰上的同心锁紧随衣裙下摆,不曾轻浮飞荡,灯下观美人,更显朦胧婀娜之美。 那同心锁的款式很熟悉,不过大抵天下的铜锁都长成一般模样,拿来做禁步也没什么好稀奇的。皇帝与他父子生隙了许多年,难得想起来带中意的女子回来给父亲一观,他对皇帝的后宫没什么额外的要求,只要能活着见到帝后生养一位太子,不至于国家无后那便成了。 上皇夸了几句才让温嘉姝坐回到皇帝身侧,转头问皇帝道:“朕记得这两日公主身边的人对朕说,咸安近来咳唾不止,夜间难以成眠,连着人也消瘦了许多,与皇后当初症状十分相似,想请法师和当时湘宫观为皇后祈福驱魇的道士到长公主府里做几场法事,不知二郎意下如何?” 要他来看,女儿无非是被之前二郎的冷待和吐蕃那片蛮荒之地的苦寒所吓,等战局扭转,人一松懈下来就容易生出些病症来,吃药还在其次,只要顺了她的心意,让人过去做几次法事,也就不会再自己吓唬自己了。 “佛道一家,就依阿耶和咸安的意思来就是。” 圣上见温嘉姝对上皇行完礼后总盯着那僧人上下打量,面上微露不悦,“只是法师既然到了长安,也该入乡随俗,南宫之内妃嫔颇多,法师此举恐怕有碍观瞻。” 伽明法师低头合十,“佛法有云,‘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 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消灭 ’,心诚志坚,足上的这点痛处算不得什么,天竺僧人常年赤足,也是一种虔诚的修行。” 上皇现在服用僧家药物,远比皇帝寻来的慎恤胶强上百倍,对僧道之间的看法与原先不同,既然是有真本事的人,有些信仰也得尊重,“二郎是念经念成老古板了,法师赤足朕尚且不在意,你就不用多费心了。” 姚秦的皇帝还赐过数十位美女供天竺僧人采补,难道他这个一统天下的君主胸襟还不如一个割据一方的国王吗? “之前听闻圣上服用贫僧药物益气补神,近来不见内侍监往南内去,可是已经大安?”伽明法师从宽大的袈裟中拿出一小盒粉末,双手捧向皇帝的方向,“这是贫僧这几日新作的药品,这药物与之前不同,仅用温水浸泡出色即可过筛饮用,圣上不妨一试。” 放在之前,圣上或许还想试一试伽明法师的药,只是他身边那位姑娘对这种自称活了数百岁的僧道最是厌烦,既然已经答应了她,当着阿姝的面,总不好自毁誓约。 “不必了,若事事劳烦法师,太医院设出来也没什么用处。” 圣上对伽明法师的药失了兴致,内侍监也知道皇后那难伺候的性子,不敢斗胆取来,黝黑的僧人立在台阶之上,手里捧着一盒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直到温嘉姝瞥见上皇有些不高兴,才悄悄给敏德递个眼色,教他把药拿来打个圆场,放在手心里赏玩。 “天竺为释迦牟尼佛出生成道之地,能人异士颇多,我听圣上说大师遍游诸国,曾寻得一种奇花,名曰芙蓉,中原又称之为阿芙蓉,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伽明法师的面容平静,未见丝毫惊慌:“天.朝物产丰盈,不似小国艰辛,贫僧见此物结果与白米相似,又可入药止痛,就在国中多加种植,以此熬粥舍食,号为佛粥,救济吠舍与首陀罗。” 圣上对这个“佛粥”也略知一二,转头与温嘉姝道:“王玄朗在奏折里也同朕说起过,这阿芙蓉就是前几年波斯使者进贡来熬粥的御米,朕原本想在岭南试种推广,但事倍功半,后来此事就作罢了。” 上皇叫温嘉姝过来,确实是寻常相看,皇帝起了谈论农耕民生的头,他却没什么可以接话的,关心得太多又要让皇帝不快,只得装聋作哑,索性做一个面上和气团团的家翁,等温嘉姝问完了话,又让内侍添茶,唯有听倩娘和皇后谈论后宫内闱时才有机会闲聊几句。 他也是从年少时过来的,皇帝新得佳妇,正是如胶似漆,慢吞吞等到了快要宵禁的时候,才称乏叫去,让皇帝携着温氏回宫去。 规矩也是人定的,只消圣上一纸手诏,温嘉姝照样能回现如今的英国公府去,她坐在往千秋殿去的辇车上,对自家的郎君莞尔一笑,“道长,你这口不对心的性子原来是随父亲的。” 辞辇是妃妾之德,她已经与皇帝同行数次,又有了明诏册封,在宫内和郎君共乘一车也没什么。郎君有意与她亲近,何必为了一点子面上的虚假贤德放弃夫妻同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