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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温嘉姝饮水时把那同心锁放到圣上的手心,等把水囊递给皇帝,重新戴上帷帽遮阳时忽然想起来她还没找那些精通周易之术的道士测一卦。 即使不信那寥寥几语就能断人命格,但到了这地界,不算一回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就像到了惠山寺不吃泉水茶,入了洛阳城不赏牡丹花,总觉得少些什么。 圣上看她终于想起来这一节,面上浮起笑意,但又不好在这样的日子惹她,“那咱们再进去测一回?” 也不知道是谁见了那同心锁小巧玲珑,非要向那道士问一个明白,全然不提测卦的事情。 皇帝的名讳就是写出来也是要缺笔的,他也不想用化名,那铜制的空心锁中间仍是空白一片,他不大明白阿姝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小东西,但看见她那样高兴,测不测卦反倒是小事。 温嘉姝回望里面的男男女女,心情稍微有些失落,“那便算了,回去怪麻烦的。” 即使不算在这太阴庙的光景,他们花在乘车上的时间也不少,回去找人测字算卦还要浪费许多光阴,“二哥今年真的不去南内应景了吗?” 她走在回去的路上,体贴他道,“其实咱们现在走,你还是能去陪一陪父亲的。” “你也说是应景,我去做什么?” 往年这种佳节他也会陪上皇在清宫夜宴,但上皇大概也不需要他,大安宫有那么多嫔妃,没了皇帝在那里讨嫌,说不定会更热闹些,圣上笑道:“天子的车驾又没有过去,百官都不知道我去尽孝,我现在去也没什么意思。” “就是起居郎不在身边,你才敢这样胡说八道!”温嘉姝被他这番敷衍的言论惊到:“二哥,你就不怕上皇知道了不悦吗?” 上皇与他关系和睦与否是一回事,而今上这种话传了出去,必定是皇帝孝道有亏。 “这种日子都是和自己喜欢的女子一起过的,我去南内也是讨他老人家的嫌。”皇帝想起来阿耶每年对他惯例的嫌弃,或许这个父亲总还是在意他的,“上皇也是乐于见到儿女成家的,我多陪着你些,今岁去南内朝贺,也不用听他教诲后宫子嗣的事情了。” 即使他每年也受不了几次这样的教诲,但皇帝还是会感到好笑。他的父亲生了那么多儿子又有什么用处,贪多嚼不烂,连几个嫡子的关系都制衡不了,最终落到退位南内,却还cao心他床榻上的事情。 温嘉姝嗔怪地斜睨了他一眼,“合着我是二哥的挡箭牌?” 圣上不大喜欢说起南内的事情,等到上了马车,两人说话再无顾忌,便岔开了这话,“阿姝要测卦不算什么难事,我来给你测,说不定还更准些。” “陛下一言九鼎,测出来的东西必然作真,那还有什么趣儿。”普通的马车远没有御车宽敞,温嘉姝懒懒地靠在他肩上,“你说说,我还有什么需要你测的。” 找道士测命,一是好奇他能不能将自己的过去算准,二是对虚无缥缈的未来有一个期望,道长把她的过往知道得一清二楚,要说以后的事情也会捡她爱听的来哄人,那还有什么意思。 圣上把这算命的话说出了口,但细想一想,阿姝确实是测无可测,她的姻缘因着那道立后的圣旨已同自己绑到了一起,权势荣华、夫君的爱惜她都不会缺少,只剩子嗣与生死还值得说道一番。 但这种事情说不好又要惹她烦心。 折腾了半日,温嘉姝也是有些饿了,拈了一块敏德备好的糕点入口,觉着滋味还不错,就着皇帝从前酿的青梅酒一连用了好几块,也送了一块到圣上的唇边,“与其为这些烦恼,道长都不如和我说说,回去吃些什么才是正经。” 七夕是女郎出门的好节日,家家户户乞巧拜月,晚风送来笑语欢声,皇帝晨起时已按惯例下了手诏,城中宵禁暂时废止。 城中火树银花不断,烟花的绚烂照亮了整个长安城,给这天下的中心带来了无尽的欢乐,边关的战事初见明朗,笼罩在帝国前廷后宫的阴云逐渐消散,又是一片祥和气氛。 温嘉姝见了街上熙熙攘攘,有胡人男女在跳胡旋舞、还有各种各样的摊贩借着解除宵禁,在街上支了货摊,卖各种糕点吃食、新奇物件,甚至有些不想回去。 从前她作为臣女,陪公主出来游玩时,总归是有几分恭谨拘束,多数还是顺了咸安长公主的意思行事,但是现在有了郎君,她可怜巴巴地望了一眼道君,皇帝就什么都明白了。 “阿姝想在外面用膳?”她路上吃的都是些零碎糕点,如果现在还不回去让厨房备膳,两个人就得在外面将就了。 温嘉姝点了点头,“陛下微服出访了一日,也够辛苦的,不如您先回去,我和绮兰在外面用过了再回去。” 皇帝总有许多事要做,她也不能耽搁朝里的事情,而她有了陪陛下出游的幌子,就算晚归,耶娘也不好罚她。 “别的女郎都有情郎相伴,唯有阿姝是一个人在街上游赏,那怎么能成?” 圣上叫了敏德过来吩咐几句,转身对她道:“我今日哪里是微服出访,分明是出来游乐,左右也是一日,多陪着你些,难道阿姝不高兴吗?” 温嘉姝没有搭话,只是趁车中黑暗,狠狠地亲了郎君一口。她本来也就是大度了一下,有哪个姑娘愿意在这种节日里看别人成双成对,自己却是个没人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