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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都是会长歪的,咸安与他再怎么亲近也只是兄妹,等到皇帝有了自己的亲女儿,她能得到的宠爱也就有限了,谁人不是更疼自己的骨血。 再说了,比起皇帝内库里的其他珍玩,一支步摇算是最不起眼的东西,哪里就值得她生气了? “现在高兴了吗?”圣上在她玉颈处轻轻啄了啄,温嘉姝身子轻颤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道长,谁说我要给你生孩子了?”左右那些宇文氏的女人又不在面前,温嘉姝想怎么诉委屈都没人能辩驳一二。 “你不给我生,难道我自己能生出来么?”圣上怜爱地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腮:“要是我能生得出来,也不消阿姝受十月怀娠的苦楚。” “我倒不是怕疼,”她委屈极了,倚在他的身上:“有人说我身子弱,动不动就要生病,还嫌温氏一族子嗣单薄,我娘亲嫁给阿耶好几年才生了我,去年才得了钰郎,恐怕陛下就是立了皇后,我这棵千年的铁树也开不了花。” “哪个混账跑到你面前嚼舌根?”圣上面有愠色:“你是朕的皇后,哪里轮得到这些长舌妇指摘!” “她们又不是猪油蒙了心,哪有这个胆子到我面前‘直言进谏’?”温嘉姝怅然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她们要背地里议论,难道凭了皇后的身份就能压得住吗?” “我听那些人还说,圣上娶了我,便是要把辛苦打下的万里江山拱手让人,怎么也得托殿下找个好生养的姑娘送进来,为国分忧。” “咸安也是,怎么还想着往宫里送美人,她是想盯着朕吗!”圣上的眉峰逐渐聚拢,沉声道:“这是哪家的妇人,这样爱替别人cao闲心,朕愿意和谁孕嗣,轮得到她们在床边指手画脚?” “哥哥,万一我真的生不出来,或是连着几次都生了公主,”温嘉姝小心翼翼道“我是说万一……你会不会再去纳一个士族的女儿做妃子,和她生一个孩子出来?” 温嘉姝的眼泪簌簌而下,她做了皇后,宗室和朝廷必然要盯着她的肚子,万一生不出一个皇子,那到时候的局势哪里还能由得她? 皇帝无嗣,于国家而言也是件大事,无论她能不能尽早诞下子嗣,都须得婚前与他说个清楚,瞧瞧道长心里头到底是怎样作想的。 “不会的,”他正生着气,忽然被她逗笑了,“有阿姝以前,我是想着从宗室诸子之中挑一个过继在名下的,要是咱们命里无缘,那就按朕之前的意思来,也是一样的。” “再说了,上皇和我阿娘生了四子一女,我祖父也生了四子两女,也都是嫡出。”圣上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我家子孙兴旺,司空家里子嗣不丰,那阿姝嫁给朕,正好是取中庸之道,咱们生个两子一女,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从身后的木盒里取出一把碧玉梳:“这是我阿姊在世时留给我的,说是我外祖母明德大长公主从宫里出降时戴过的,后来陪嫁给我阿娘的,我阿姊不喜欢这种闺阁饰物,所以出阁前就把梳子给了我,等我以后娶了娘子,再传给她弟妹的。” 圣上微微有些伤感,“不过直到阿姊辞世,她也没能见到你。” 温嘉姝眼泪尚且有些止不住:“道长,我这样爱和你斗气,你说昭公主会喜欢我这样的吗?” “会的,只要我喜欢,阿姊也喜欢。她也常常和她的夫君斗高低的,要是真遇上你,不成日里和你琢磨怎样驾驭夫君,就算是朕的福气了。” 圣上在她的发髻上寻了个缺口,把发梳插到髻上:“阿姝这样好,有谁会不喜欢你呢?” 他的阿姊和驸马一生恩爱,自阿姊去后,驸马不愿再续娶,只单守着子女过日子。 “阿姝不用担心子嗣的事情,朕就是再喜欢孩子,还不至于为此逼迫你。”他抚摸着温嘉姝的秀发,爱不释手,“要是以后咱们有了公主,等她洗三的时候,我会赐她食邑一千户,让她位比王侯,将来她出嫁时,再给她食邑五千户,省得日后到夫家吃苦。” “道长,”她破涕为笑,“你溺爱孩子没边儿了,小心臣子骂你。” 有圣上这样的父亲,哪个夫家敢给公主苦头吃呢?不像咸安的驸马那样,忍气吞声做乌龟就不错了。 “这有什么,朕在外征战数年方得君临天下,难道是为了和他们讲理的吗?”圣上笑着安抚她道:“阿姝,我愿意讲理的时候就算了,不愿意讲理,他们又能奈何得了我吗?” “我记得咸安出嫁时,上皇也只封了五百户。”她这样说着,却亲了亲道长的面颊:“你这样破例,史书不说你才怪呢!” 赫赫皇权,朕即国家,就是赋予了君主可以不讲道理的权力,至于后世言论,又关今人何事? “那就随他们去吧,笔在文人手里,朕那时已经化作一抔黄土,也奈何不了他们。我之前做过的不堪事多了去了,再添一笔也无妨。”圣上拥着她,又吩咐让敏德进来。 敏德到了屏风外头,见两人依旧同之前无异,心下也松了口气,有温娘子在,圣上的心情总是不错的。 “去问问,今日是谁在娘娘面前说大不敬的话了,等宴请完使节之后,让人全处置了罢。” 圣上无心探究是谁说了挑拨的话,敢滋生出惦记皇位的心思,就是触犯到了皇帝的逆鳞。 他愿意给出去的时候,万里江山也没有什么可惜,可是当天子不愿意的时候,他们不能伸手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