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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奴婢愚见,圣上倒不如亲自去问问温娘子的意思,也胜过在这里……” 胜过在这里问他一个没谈过情爱的太监。 “阿姝不出门,朕也不能排驾过去唐突她。”圣上道:“朕赶了咸安回去,现在她连个谈得来的娘子都没有。”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他怕咸安这个好动的性子带坏了温嘉姝,现在想要引着她出来,竟也是件难事。 “朕记得博平县主和她年纪相仿……”皇帝顿了顿,要借侄女的名义替他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出来,总归是有些不妥。 “江夏王前日还说,博平县主在府里便喜欢与人赌书,可惜平日里家中没个博览群书的,没人比得过她,玩着便没意思。”敏德笑着接口,“可巧温娘子来了,这不就是棋逢对手么?” “珠玑楼的书那样多,又是这几个姑娘没看过的,确实是个赌书的好去处。”圣上想了想,吩咐人过来把地图收了,瞥见敏德伏低的脑袋,叫他起了身。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若是对那姑娘无心,退了便退了,只要不把人家弄得难堪,朕也不打算计较这桩事。” 敏德应诺而退,到外间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间冷汗,才琢磨着该怎么去同江夏王妃分说。 御案上,一只毛茸茸的狐狸把身子缩藏在几摞奏折里,悄悄向砚台伸出了爪子。未及得逞,便被人摁住了爪子。 圣上抱起了那只狐狸,弹了一下它的额头。 “坏心肝的小东西!”他笑着责备了它一句,把狐狸放到了地上。 “一会儿带你去找一个坏心的姑娘好不好?” …… 博平县主来下帖的时候,杨氏问了几句,知道是年轻的姑娘想寻乐子,便丢开手不再过问。 赌书是件耗时耗力的趣事,珠玑楼藏书丰富,就是看上几年也看不完。博平县主就折了个中,单择了一架书,约定十日之后再寻一个珠玑楼主事的女官做令官,替她们择书出题。 大概是上次灌醉了温家娘子,博平县主知道她酒量颇浅,这一次倒没有选酒作罚,只罚输者饮茶。 温家的家学也不算差,温嘉姝在琼花宴上输了颜面,自然也是要找个时机扳回来才好,一口应承下来,用罢膳便往珠玑楼去了。 掌管藏书的宫女等温嘉姝说明了来意,便开了那一间藏书阁的门,单请温家娘子一人入内翻阅藏书。 她虽说不上是过目不忘,但还不至于胸中无墨,要她在十日之内记全这些书上的文章与所在页数,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温嘉姝从最高处的右侧拿了一本,提了裙裳下梯,绣履无意间触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她一时惊慌,忙又缩了回去。那毛茸茸的活物却得寸进尺,双爪搭在□□上,钻入她裙下咬脱了踩到自己的绣鞋,兴冲冲地叼着跑远。 “小东西,你回来!”温嘉姝顾不得袜履染尘,把书卷放在案几上,连忙去寻那偷鞋的小贼。 那雪团一样的家伙似乎还怕她跟不上,快跑几步,就把鞋放下,回头望一望她,挑衅地嗷呜两声,又叼着她的鞋跑远了。 “我看你这小家伙是成了精的,怎么跑这么快,仔细我叫人逮到你,把你的皮剥下来做衣裳!”温嘉姝一时气结,知道自己跑不过它,便整顿了仪容,准备摇铃唤人进来。 “这是谁又惹你生气了?” 温嘉姝听见背后传来的声响,摇铃的动作一顿,急急地把裙摆往下拽了拽,盖好了绫袜,转身嗔他。 “你凭什么在这里?”她自知中计,瞧见他目光灼灼,羞得别过了脸,“你不许瞧我!” “我要留在宫里住一段时间,怎么不能在这里看书呢?”道君持了书卷,含笑望她。 离得这样近,她肌肤漾出的羞色被他瞧了个全,比张尚服奏疏里写的不知艳上几多。 “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他这样说,却依着她的话别开了眼。“阿姝这样好看,为什么不许人瞧?” 他一叫“阿姝”,那雪团样的东西忽然又叼着鞋子跑回了两人身边,蹭着道君的脚边邀宠。 “好啊,原来是你养的坏东西!”温嘉姝从它嘴边取了鞋子,忙乱地穿好,想起来找他算账:“你还管叫它阿姝!” “平白冤枉人。”他解释道,“它的名字是‘雪衣’。” 这雪狐刚送到皇帝身边的时候,圣上看它毛色洁白,就随口叫了这个名字,后来它不□□分,又被送到了兽苑,这两日才又回到皇帝身侧。 那狐狸听见道君喊它的名字,乖巧地躺在地上,露出了肚皮,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阿姝,喜欢它吗?”道君俯身抱起了它,拿给温嘉姝看,“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好不好?” 温嘉姝轻轻地戳了戳它的肚皮,看它一副可怜兮兮又不敢反抗的模样,暂且解了气,掩唇一笑,忽又板起了脸。 “哥哥,你送那幅画,是不是拿它来比我!” 她声音轻柔,虽是指责着人,却教人听了心甘情愿。 “是又怎样?”道君被她唤了哥哥,面上微红,也反来说她,“要我来看,确实极像。” 一个来搅乱他的书案,一个来搅乱他的心。 “说不定阿姝就是狐狸变的。”他笑道:“要不然怎么会生得这样美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