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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圣上往洛阳送了几个长公主府上的舞姬,本来是想彰显对臣子的荣宠,没想到过了几个月这些美人又被杨氏派人送回了京中,一时间洛阳太守惧内的事情成了京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好在圣上也没追究什么,只将美人们又赐给了旁的臣子。 “那令爱呢?”圣上放下了筷著,“她可愿意吗?” 那个雨夜里,她说过既然已经有了意中人,就不会再再瞧别的郎君。 今日温司空当值,她应该还没来得及说罢? 温晟道没见过别的大臣求赐婚的时候圣上是如何情态,只觉今夜的天子未免有些太过关心臣子的家事。 “婚姻大事,需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女之间不方便谈论婚嫁的事情,但他还记得女儿从前在洛水边接过兰草的羞怯,“小女柔顺恪孝,自然也是愿意的。” 难道历来大臣请折上表,都是因为女儿不愿意,要强塞给人家吗? 圣上觉得这句话分外耳熟,依稀是自己拿来堵过她的。 皇帝“哦”了一声,又将奏折放在了桌上,不说准与不准,又与温晟道闲聊了几句。 “温卿择婿,似乎与别人不大一样。” 九道菜肴,圣上恍若不见,连筷子都不愿再伸动一下:“旁的大臣都是榜下捉婿,你倒是早早定好了未来的探花郎,不给旁人留些机会。” “珍珠藏于沙土亦不掩其光辉,”温晟道笑了笑,“兵贵神速,若等圣上慧眼识珠臣才起意,恐怕早有其他公卿先臣一步得了良婿。” 圣上也还记得,曲江春宴那日,探花郎不知受了多少女郎的香花鲜果,裤子都快被人扯了下来。 “臣的女儿在洛阳时虽是求者如云,只可惜她眼界颇高,又受了她母亲影响,不愿嫁有妾室通房的人家……”想想择婿之难,温晟道叹了一口气。 “臣在天策府时旧交不少,可惜也没见哪家的郎君愿为正室守身的,臣与拙荆得女不易,不想为着门楣叫她平白受屈,萧氏寒微,总不至于轻慢了她。” 公卿之中,像他独守着杨氏一个的本就少数,偏又有那一等妇人,自己的丈夫便只许有自己一个,儿子房里添置得越多越好,嫡子的身边早早就安排了学人事的通房婢女,两家结亲,本为永好,若是阿姝在夫家因为妾室受气,世俗舆论也不会站在她这一头。 “司空此言差矣,”圣上淡然道:“萧琛若有凌云之志,岂肯久仰妻族。” 心高气傲的男子不会想攀附女郎的裙带晋升,而那些愿意为了讨高门女子欢心而俯身谄媚的郎君,又有哪个是值得托付终身的? “这道奏折先放在朕这处,日后再议。” 圣上起身往翠微殿去,温晟道见天子隐隐有怒色,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举荐萧琛入兵部任职令圣上以为有结党之心。 九成宫景致秀美,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竹林初见流萤,天zigong车辘辘而过,不曾有片刻垂幸。 敏德捧了温司空那封奏折在车侧随侍,不知道该如何说温家娘子才好。 探花郎光风霁月,玉一般的人物,偏偏温娘子不大喜欢,转身与圣上私会道观。如今温司空又来求圣上赐婚,圣上如何不恼? 辇车在宫道上行进了许久,敏德才听到车内的天子吩咐停下。 车驾暂驻,皇帝却没有下车,敏德躬身立在一侧,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敏德,你说上皇当年夺辛氏妇,异日史书工笔会如何写他?” 敏德的汗珠几乎要顺着下颚滴到地上,上皇君夺臣妻,为了辛夫人,将时任中书舍人的辛大人贬到了一个偏僻县城里做了小官儿,辛大人日夜惶恐,不过数年便郁郁而终。 “上皇不拘小节,虽不及圣上修身养性,但奴婢想来应当无伤圣明……” 这马屁大约是拍在了马蹄上,敏德话音未落,便听得珠帘一声脆响,那卷常伴着圣上的《道德经》被掷在了地上。 “世人说朕弑兄囚父,”圣上一声冷笑,“朕又哪里是什么好人?” 或许阿耶骂的没有错,他与前朝末帝,本就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人,念再多的经书又有什么用处? 第11章 . 春风 他很清楚,自己能从公主身上得到…… 翠微殿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只是与以往不同,这次圣上格外低调,免了宫内道士龛前诵经的夜课,也不过问丹房炼丹的进度。 内侍将圣上批好的奏折一摞一摞放入匣中捧走,又取来新的放在案上。一个偌大的国家,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军政要务等待皇帝处理,西有吐蕃犯边,东有高句丽掣肘,黄河泛滥决堤,朝中官员擢选,没有一件是能耽搁的。 好风如水,吹皱一室烛光,珠帘摇曳作响,敏德忙让左右掩好门窗,奏疏运走了几次,唯独温晟道那封请恩的折子静静地躺在红漆匣里,与下面压着的军情奏报格格不入。 本来敏德还有几分犹疑,温家娘子是佯装不知,得了长公主的授意,故意来同圣上偶遇,现下倒觉得,她可能真的只是将天子当成了可以调戏的寻常道士。 长公主身边的婢女说殿下原是有意撮合温氏女与韩王,只是天公不作美,温家的娘子雨夜走错了房间,这事儿也就暂且搁下了。 “郴州刺史是没有别的要奏上的吗,一月请了安,二月上表称贺祥瑞,三月又上了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