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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教训过的闷葫芦显然要专心了许多,只不过那双眸子仍是舍不得从她身上拿下来。风一诺垂着头,也懒得理会她,只细细地将自己要说的东西尽数说完,便让风子卿自己去批改些文书练练手。 风子卿自是一一照做。 她终于垂下了头,认认真真地开始做事儿,风一诺却是站了起来走至窗边负手打量了下这魔域中百年不变的昏暗阴沉之色,神色淡了淡。 风一诺看了一会儿,又微侧过了身,看着那案边眉眼认真、端正坐着看文书的孩子,忍不住微勾了唇角。 她想起了第一次将这孩子救下时的情形,那时的风子卿满身的木然颓靡,穿着白裙,曾经作为桓玉仙君时眉梢间的意气都被磨得差不多了,脸色苍白憔悴、病态又瘦弱,连凡人也不如。 可是如今新任的魔君眉间点血灼灼,穿着银蓝的长裙,好生地用发冠束着墨发,眉梢处亦有几分矜傲和意气来,头顶气运正逐渐凝聚,还有她曾经给予的功德护身……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风一诺莫名有些欣慰。 她认出了风子卿身上的衣裙,赫然是她最开始时为她买的,不禁轻挑眉梢,软了些许神色。 “你的上任大典,我便不去了,太过嘈杂。” 风子卿一怔,指尖猛然一顿,笔尖墨水便晕染开来了。但她也不管,只有些无措地抬眸看着她,微抿着唇瓣。 “……我们可以让他们安静点儿的。” 风子卿看着窗边的女人,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也只压着,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来走过去小心牵住了她的指尖。 “阿姐,你之前答应过我……” 若是我做了魔君,便会一直陪着我的…… 可是这句话风子卿没能说出口,怔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慢慢白了脸色。 她轻颤唇瓣,突然想起来了…… 风一诺从来都没有给她过什么承诺。 “阿姐……” 小闷葫芦好似要哭了,急得只一遍一遍地唤她,本就木讷不善言语,此时竟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 风一诺也没料到她反应这般大,很是无奈地瞧着这孩子,轻轻摇头。 “不过是一个大典罢了,日后还有许许多多的时候我也会不在身边,难不成你自己都不能做了吗?” “不能了……” 闷葫芦这次的嘴倒是硬,给她小声怼回来了。 “……蠢东西……” 风一诺看她垂着脑袋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哑然无语。 “这、这次大典不一样的,我想让你和我一同……” “阿姐……就这一次……” 怀中猛然钻进了一个人,风子卿弯着腰搂着她,埋头在她肩上轻声乞求道。 这个人陪伴她走过了所有的苦难,风子卿想让她的阿姐与她一起见证她们的荣耀时刻。 她之前本准备与风一诺一起举办大典,一同成为魔君的。 风子卿自己能有的东西,她都想给自己的阿姐一半。 后来这个决定才开口,就被风一诺严厉打断拒绝了。 “胡闹。” 她的阿姐冷声呵斥。 风一诺从不允许风子卿在这种事情上胡来。 可她不知道,风子卿愿意到魔域中来征战了数年、坐上这个魔君的位置,不过是因为当初她的一句话,让风子卿以为只要做上了魔君她便会永远陪伴身边。 风子卿私以为这间宫殿阴冷暗沉,还曾被那小畜生住过,比她与她阿姐的家不知差了多少倍。魔君的名头这般响亮,就如曾经桓玉仙君的头衔一般,可是她如今只在乎身旁的人,根本不在乎那些战战兢兢害怕她来报复的修士。 “……就这一次。” 闷葫芦的撒娇乞求在风一诺这里大半是有效的。 她看着怀中的孩子,有些头疼风子卿的粘人,却也拍了拍她的背脊轻叹着无奈应下了。 “当真?” 怀中的人身子动了动,抬眸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来看她。 “仅此一次。” 风一诺不置可否,拎着她的领子把闷葫芦揪出来了。 风子卿眨了眨眸子,顺着她的力道乖乖出来了,只对着她抿唇弯着眸子笑。 “像个小傻子。” 风一诺抬手,在她眼尾处抹了抹,低笑摇头。 “不是小傻子……” 风子卿轻轻哼了声,指尖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不过是一句话罢了,风一诺又好笑又好气,一时也没再谈这个话题了。 她将雏鹰养大了些,自然不能陪在她身边处处护着她。日后的道路这般长,她在这个位面中的寿命却仅有两百,又被扣去了六十年时间,也活不了多长时间。风一诺陪着这个孩子走过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如今自然也要功成身退,放开雏鹰的翅膀,让风子卿自己去历练起来。 长路漫漫,习惯孤独是一门迟早都要学习的必修课。 风一诺本是打算便在这大典时于暗处看上一眼,便自去寻个地方沉睡数年,度过剩下的时光的。可是闷葫芦反应这般大,动不动便红了眸子,让她有些话也说不出口来,只得推迟了自己的计划。 风一诺看了眼身旁守着的人,也由着她又把自己拖回了案边一同坐下,垂眸扫了眼自己手上那只死死抓着不肯松的爪子,暗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