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她是崇青
面色惨败的崇青像薄纸一样躺在病床上，她闭着眼，眉心紧蹙，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或许是我的呼唤起了作用，她的睫毛忽然动了动，似乎想努力的醒过来。 我的身边多了一道影子，我看到瞬间失了方寸的阌行健，抢先握住崇青的另一只手。 “崇青。。”阌行健收敛了脸上骇人的表情，他眼底nongnong的痛惜，让我的心也跟着揪扯起来。 原来我还对他抱有一丝怀疑，觉得他对崇青只是暂时的迷恋，清醒以后就会疏远了，可事实却好像并非如此，他对崇青的感情，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有那么一刻，我竟希望最后立在崇青身后的男人，是他。 崇青努力了很久，还是醒了。 她向来妩媚多情的黑眸此刻却像是蒙了一层灰尘，看着我们的时候，没有一丝的神采。她对不准焦距，恍惚地看了我半天，好像才认出我，她牵干裂的嘴角想对我笑一下，可是清醒后逐渐被找回的记忆，却令她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也跟着剧烈颤动起来。 “猫子。。孩子。。。孩子他走了。。没了。。”她的手从我的手里挣脱出来，紧紧地扣在平坦的腹部，然后，大滴大滴的泪水就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再也退不回去了。。 我心中大悲，眼眶一热，也流下泪来。我握着崇青冰凉的手腕，一遍一遍安抚地摩挲过她痉挛颤抖的指尖，“崇青，别难过。。别难过了。。你和他没有缘分。没缘分。。” 崇青起初还是压抑的哭泣，后来，慢慢发展至嚎啕。我心下难受得像是堵了块铅，陪着崇青默默的流泪。我很难过，在她最恐惧无助的时候没能陪在她的身边，就像被我痛恨的杜墨渊一样，没能给她带来一丝的温暖。 而且，我还有诸多疑问堵在胸口，而为我解开谜团的人，就沉默的立在我的身边。 毕竟精力有限，刚刚做过止血手术的崇青再悲伤，也抵不过身体上的疲累。看着她睡着后依然泪痕交错的脸庞，我咬咬牙，把手从她汗湿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我刚想叫阌行健，却不小心看到崇青竟紧紧攥着阌行健的手，我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才确定那不是我的梦境。他也在看我，我点点头，示意他出去谈谈，他虽然很不舍得放开崇青，可还是松开她，并且把崇青的手臂塞进单子里放好，才跟我一起走到外面。 医院的走廊不算安静，我指指等电梯的窗口区域，“去那边吧，那儿可以吸烟。” 我知道他喜欢抽烟，但平常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很节制。 到了窗边，阌行健毫不客气的点燃了一只香烟，他靠在窗口，背光对着我，烟雾升腾之中，我看到他细长的凤眼里竟然透着我不熟悉的冷冽的意味，我正想开口，却看到他的眉头忽然一皱，然后拿出手机，同对方讲了起来。 听起来应该是公事，我隐约听到合约、报表、激励计划后延等等字眼。挂断前，我听到他对那边说，取消最近几天的行程，他要休息，对方似乎很着急，一连声的在那边劝说他，可阌行健却毫无犹豫的挂断了手机。他低下头猛抽了几口烟，按灭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最后，才抬起头，带着暗色的凤眼直盯盯地看着我。 “顾猫，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和崇青的意外没有关系，但我已经可以确定，她是被人故意推下楼梯的，在左岸coffee。” 左岸？！ 东城区那间以商务交往出名的高档会所？崇青一个小小的服装店老板去那里干什么？ 我们可都住在西城区啊，几百辈子都不回去东城一趟，她跑去一个和她生活毫无关联的高档咖啡厅，干什么？ 难道，难道有人约了她？ 难道，阌行健所说的真的，这真的是，真的是一场可怕的谋杀？！ 我张大嘴巴，倒吸了几口凉气，却哑哑的说不出话来。 阌行健的眼里重又浮现出冰冷的气息，他看着我，神情严肃地告诉我意外发生的全过程。 左岸是阌行健商务接洽的老地方，他在这间很有名气的咖啡厅里不知拿下了多少百万千万级的合同，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间带给他成功和财富的商务会所，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噩梦。 下午，他和客户刚刚踏进左岸，就看到迎面二楼楼梯处，一个穿灰衣的男子正从后面猛地撞向一位下楼的女人，因为女人的身影和面部轮廓太过熟悉，又因为背后那男人表情太过凶残，所以，当那一声熟悉的惊呼夹杂着身体坠地的闷响刺入他眼帘的时候，他的呼吸和心跳几乎瞬间就没有了，整个人魂飞魄散，最快的最本能的应激反应，也只来得及抱住已经躺在血泊里的崇青。 崇青在失去意识前大口吸着气，指着腹部，恳求他：“救我的。。孩子。。喊猫子来。。阌行健，我求你救救他！！” 他的脑子里当时一片空白，看着粘稠的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蜿蜒一地，却忘了自己该做些什么。后来，当他听到她在喊着他名字，求他救孩子的时候，混沌发胀的脑子里才有了片刻的清明，他想打电话叫急救车，可是手机却像是浸在油里，拿了几次都拿不稳，同行的客户看不过去，和赶来的咖啡厅的工作人员一起帮他完成了之后的一切。。 其实，他很久没和崇青联系过了。 因为崇青的拒绝，没有留给他丝毫进攻的缝隙，他再想坚持，也在她的刻意封闭之下，没了士气。他骨子里是个极骄傲的人，向来在异性面前所向披靡的他，没想到会在崇青这块铁板面前铩羽而归。不是没想过放弃，因为她的心从来不在他的身上，而且从未正眼瞧过他，面对她的疏远和冷漠，他大可以潇洒走开，就像以往一样，做他的大众情人，继续在女人的世界里游刃有余。他也确实这样去做了，可令他感到沮丧和绝望的是，他越是想忘掉崇青，却越是做不到，几次把车停在‘印象’门前，却只能远远地，透过落地窗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就算是那样，他也觉得满足。 他想，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她幸福，他也是高兴的。可谁知道呢，就在他准备彻底放弃的时候，命运会再一次跟他开起了玩笑。 不顾一切的跳上急救车，把前期费了很大的努力才争取到的客户晾在一边，就那样癫狂的一路喊着，一路握着她的手，把她送到医院。 医生说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大人也危险。他疯了样的扯着医生的领子，声嘶力竭地大吼，给我救活她！我不让她死！她不能死！她还欠着我呢！。。那个医生也真冷酷，根本不为所动，而是目光鄙夷地推开他，反问道，早知如此为什么不爱护她？ 他惨笑着退到一旁，是啊！为什么不爱护她，为什么总是让她受伤。崇青，这句话该问我，同样也该问问那个要了你却给不起你幸福和平安的男人！！ 崇青，你对我公平吗？你给我机会了吗？ 这次，既然连老天爷都把你推向了我，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再对你放手了。 我震惊不已地看着阌行健，良久，我把身体靠在墙上，“阌行健，我请你真心回答我一个问题，行吗？” 他神色坦荡地回应我的视线，微微颔首，“你尽管问吧。” 我吸了口气，“你知道崇青和杜墨渊的关系之后可有过嫌弃崇青的念头？” 问话的时候我紧盯着阌行健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变化不放，我心里在想，他若有半点勉强，我绝不会让他有丁点接近崇青的机会。阌行健的反应很平静，他一定早知道了崇青的秘密，所以，他等我问完后，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目光湛湛地回答我：“是的，我一早就知道她的秘密，也知道那个被她称为墨的男人是谁，我想过她傻，可没有想到她竟会傻到想生孩子。” 我黯然苦笑，是啊，这点我和阌行健是一样的，都觉得崇青傻的有点过了。 阌行健有一双很漂亮的凤眼，尤其是不想说谎应承的时候，就会显得很真诚。他叫了一声顾猫，我看他，“说真的，要说一点都不介意崇青的过去，不大现实。我毕竟是一个男人，男人的占有欲都是很强的，这是本能。不过，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崇青的过往，所以，当我不能自控的爱上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接纳了好与不好的崇青，这句话有点拗口，其实解释起来很简单，就是我接纳了好的崇青，同时也一起接纳了那个不好的崇青。顾猫，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我点点头，莫名的有点感动，这个阌行健，还真有点不简单。 我问他，“那你还要现在的崇青吗？她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变得更糟糕了。如果你没有粘合黏补的耐性，就请你，不要再打扰她了。” 阌行健听后愣了一下，却又猛地笑开，“顾猫，你也太瞧不起我了。你们都不知道吧，我曾经获得过全国拼图大赛的冠军，越是支离破碎的东西，我就越是有兴趣，更何况，她是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