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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梦3

    “你继续,别回头。”

    芯蓉立刻回头,刚刚这一扭头,她看到了那位款爷身长玉立,俊朗肃然,竟然比她幻想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中的才子,还要好看。此刻她内心早已不复哀愁,欢喜万分,窗外明黄柔暖的灯火,也变得索然无味。

    陆湜也觉得没意思,刚才熟悉的气息在女子动身后就飘散不见,他没了耐性索性转身离去。出门后看了看隐身的路简,提溜着路简的后脖颈走出醉春堂。

    “这位公子,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呀。”

    走到醉春堂后街无人的小巷,陆湜才松开,“说吧,什么目的?”

    路简问道:“你看得到我?”

    陆湜不屑冷哼:“雕虫小技。”

    路简指了指一边看好戏的燕尧,决定拉他下水:“他呢?看到了吗?”

    陆湜心生疑窦,屏气凝神,却依旧没有感到别的气息。路简撤了咒术,燕尧现身,燕尧没有气息,隐身之后自然无法看到。就连路简也没有意识到,燕尧明明隐了身,他却依旧看得到。

    陆湜拧眉,燕尧人不人鬼不鬼,更不是神仙,他摸不清来路,神经绷紧做出防备之态,顿时剑拔弩张,泛起一圈肃杀之气,震得一地尘土瑟瑟,花草颤动。

    路简出声调节:“哎哎哎,别呀,这是我一式神,你感觉不出来,正常的。”

    陆湜不好糊弄,一阵罡风烈烈,吹落燕尧的面巾。“一个式神如此容颜,道长可真是好情趣。”

    路简也是说谎不打草稿的,张口就来:“这是,仿者我所爱之人,生前的容貌。”

    陆湜挑眉,压根不信:“你所爱之人,一个男人?”

    路简一口咬死,眼中挤出几滴泪水,佯装痛苦:“对,我爱男人,所以我们的爱不为世人接受,他自杀了,我伤痛欲绝,花了好长时间,才做了一个形似他的式神。”

    陆湜观察燕尧半天,对方并没有威胁,这才放下心,继续刚才的审问:“那你,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路简瞎掰:“这……好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怎么,自己的爱人还不够美,还找其他的美人?”

    路简忘了这茬,冷汗直冒,“这不是,呃……男人嘛,都有点见异思迁,况且美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呀。”

    陆湜没有开口,路简以为陆湜就要信了,陆湜悠悠道:“你刚刚说,你喜欢男人。”

    “这……”路简觉得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话是乱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陆湜抓到漏洞!陆湜看到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竟然觉得对方不是坏人,不想深究,不想责罚。

    “别随便代表整个群体发言,不是每个男人都见异思迁,还有不要听人墙角。”陆湜说完,就原地消失了。

    路简感到死里逃生的畅然,扶着燕尧,拍拍胸脯,安抚自己的狂跳的心脏。

    燕尧嫌弃的拍开路简扶着自己肩膀的手,“嘁,见异思迁的渣男。”

    说完拾起地上的面巾兀自离去,路简在后面喊道:“喂,那为了骗他,你怎么还较真呢!”

    第二天天色微亮,燕尧就被路简摇醒,拉着他回到昨晚醉春堂后街的胡同,在地上写写画画。

    燕尧看着路简时而蹲下时而撅着屁股,姿势千奇百怪地在地上写写画画,实在有碍瞻观,开口问:“你干嘛呢?”

    路简正好画完,拍拍手起身,“这叫指路阵,记得吗?”

    燕尧自然是记得,他曾经跟路简一同被困在指路阵里面。

    “你看我爹,昨天只跟芯蓉在房里待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做,这感情啥时候才能升温,才会有我这么个爱情的结晶。我猜我爹以后都会在这个胡同离开,我在这儿摆上指路阵,他想离开的时候,我进去给他指路,让他回到醉春堂,让他们有情人早点终成眷属。”

    路简没有注意到,他说芯蓉时,永远直呼名讳,从来不说“我娘”。

    “你确定被困住的一定是你爹?”

    路简指了指阵眼,得意道:“早想到了,我在阵眼烧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只有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才会被困在镇中。”

    说道亲缘关系,燕尧更加疑惑:“他是你爹,你确定你们能在同一个指路阵里?”

    路简一拍脑袋:“对呀,指路阵对骨rou至亲无效,那你指路吧。”

    燕尧懒得陪他胡闹,转身要走,路简拦住他:“你不能走,你走了,谁指路?”

    燕尧抬头看看天色,无奈道:“醉春堂是晚上营业的地方,我们晚点再过来。”

    二人出去,丰城的人们也已经开始了一天的活动,只是他们身上的衣着一夜之间都变厚了。

    路简:“我早上也觉着冷来着,你说悦人的梦境怎么能这逼真呢,我之前在织梦仙的梦境里过了二十年,丝毫没感受到温度变化。”

    燕尧指了指不远处的树道:“不是气温变化,是季节变了,你看那棵树,上次我们见到时还是枝繁叶茂,现在叶子都落了,应该在我们休息的时候,流逝了一段时间。”

    路简看看四周,果然如此,当时他们刚进来时时刚入秋,天气还有些许的热,很多花草都还未反应道秋日的到来,兀自顽强的绽放。路家截住一个路人,问了时间,果然跟他昨天问的日期差了两个月,他留了心眼,问了是哪一年,好在,他们没有平白跨年。

    “一觉醒来,竟然过了两个月。”

    燕尧:“悦人这个梦境编织得太过真实,几乎还原所有的细节,同样是还原,相比之下,织梦仙的梦就可就粗糙多了。”

    不知道的时候没感觉,知道以后,路简立刻觉得冷,把手伸到自己的衣袖里,互相交叉搓着胳膊,冻得牙直打颤,“你也进过织梦仙的梦境?”

    燕尧早就对温度没了感觉,看到不远处有个成衣店,带着路简调转方向,“我当时不是去给你指路了嘛。我记得我在梦里大多数是一片漆黑,直到你跟那个书生经过,我才能看到周围的景象,虽然织梦仙的梦境都是重现事实,不过我猜测,织梦仙的梦境,只能以做梦人的视角呈现部分现实,主角视线之外的世界都不用呈现,所以我看到的都是一片漆黑。“

    路简想到自己在渡源镇界碑处度过的二十多年,奇怪道:“不对呀,可我在渡源镇的界碑蹲守了20余年,的确没有温度变化,可季节是分明的。而且我一直以为你也是梦中人。”

    说话间二人已来成衣店门口,燕尧慢悠悠的看着琳琅满目的衣物。”织梦仙都看不见我,怎么可能把我编织到梦境里面!她是无法重现自己认知之外的事实,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之所以没陷入黑暗中,是因为你自己补全了那部分梦境。”

    路简心思不在衣服上,跟着燕尧瞎逛。“我自己?我怎么可能!”

    绕了一圈,燕尧终于看到满意的,径直走过去,拿起一件当季的衣物,对着路简随意一比,直接付了钱,然后将扔给路简。

    “去里面穿上吧。”

    这衣服样式朴素,厚度适中,挺保暖,大小还刚好,跟自己的道袍同一色系,外面套上自己的道袍,不显异样,整个人都更精神了不少。

    路简出来,二人就离开,路简才抓住燕尧,问道:“你不需要吗?”

    “我不冷,路简,这件衣服合身吗?”

    路简伸开胳膊,转了一圈,“合身呀。”

    燕尧点头,继续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拿了一件最大码的衣服,可是你穿在身上刚刚好。”

    路简当时正在思考燕尧的话,哪里注意到衣服了。“额……我以为你对着我比,就是看大小的,完全没注意到。”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穿上了这件衣服,这说明你更改了细节。”

    路简看了看新买的衣服,针脚公正,就连布料的纹路,都十分清晰。“悦人竟然能细致到这一步,你说她将把梦境做得细致了,时间却出现断层是怎么回事。”

    “你记得你来梦境的任务吗?”

    路简:“撮合织梦仙和我爹。”

    燕尧:“这就对了,悦人在编织一个以假乱真的梦,这个梦以织梦仙和陆湜的感情来发展,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进展,甚至没有见面,这段时间会直接被跳过,而现在平白过了两个月,织梦仙跟陆湜起码两个月没见面了,如果没错的话,今天就是他们再次见面的日子。”

    路简更迷惑了:“可是,如果出现时间断层,那明显是假的呀,织梦仙当时的二十多年编织的二十多年,可是实打实的让人感觉到时间流逝,况且梦中的时间比现实过得快,2个月反映到现实估计都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悦人应该不至于省略这么点时间吧。”

    “路简,你每次见到悦人,有什么感想?”

    路家回忆起悦人的一身艳丽的红衣和苍白的面色,“悦人,每次见她,都好像不太有精神。”

    燕尧停下来凝视路简,路简被看得心里发慌,那双深若寒潭的眼眸,将他禁锢在原地。片刻后,燕尧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

    “这些年她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她恐怕撑不了多久。”

    路简被燕尧突如其来的忧伤感染,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燕尧很快收住情绪,接续解释:“所以她节约了所有不必要的时间。”

    因为撑不住,这个梦境出现大段的时间空白,为了以假乱真,梦境的细节面面俱到。他们作为旁观者,可以清晰的知眼前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梦中所发生的一切,不过虚妄。为了一场虚妄的梦境,做到这一步,悦人煞费苦心。

    “你们干什么!”

    “臭丫头,松手!”

    街边暗巷传来令人不愉快的声音,路简一听,这不是昨天那个手巧的红衣丫头悦儿的声音嘛,这丫头牙齿掉得七零八落,说话漏风,辨识度相当高。燕尧显然也听到动静,眉头一拧,便转身一探究竟。

    暗巷堆积这乱七八糟的杂物,一般没有人来。一黄一灰两名男子正围着悦儿,二人流里流气,看着就不像人,黄衣男子正在跟悦儿抢夺什么。

    “这是我的东西。”

    “你怎么证明?”

    “我亲手做的,有标记!”

    “撒谎,你个小姑娘怎么做得出这种东西,不定时你从谁家偷来的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跟一个孩童抢东西,这还得了。换做以前,路简一定一声暴喝,上前结尾,但此刻不知道为何,他竟然准备抱着手作壁上观。

    燕尧看了眼路简,小声说了句什么,一般人恐怕只会以为是幻听,但路简听觉敏锐,他挺得清晰,燕尧说的是:“你的心可真冷。”

    路简想起那个梦,燕尧还是艳娘的装扮,一声声控诉着他的冷酷。

    “你可真是冷血!”

    艳娘凄冷的声音在路简脑海中不断重复,路简开始慌乱,他想解释不是的,他不是冷血,他要证明自己不是冷血,他要阻止眼前的罪行。然而燕尧还是比他更快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