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动乱之始
转眼岁末,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贴对子挂红灯。霍思良的小家也不例外,他早早带着暖春去县里买红纸,所有对联都是他自己写的,贴在自家院子里和门墙上。村子里的人虽然读书人很少,但也看的出霍思良写的字分外好看。 这是第一次,大家打破对霍氏一家的嫌隙,主动让霍思良帮忙写对子。霍思良一一应了,之后家里总会有村子里的人来找霍思良写对子。暖春则给霍思良研磨,给霍思良捏捏肩膀,一幅温婉可爱贤妻小模样。 除夕那天,天光清朗,蔚蓝如洗,几缕软云飘浮。 霍思良早前从村子里一户养猪的人家卖一个后肘,准备除夕烀rou。除夕当天,暖春没有再赖床,早早起来,拿柴火,添水,帮霍思良一起做饭。 锅里的rou慢慢泛开一股一股的香气,暖春用力狂吸,迫切的看着霍思良,眼神就是在问,可以了吗,可以吃了吗? “不行,现在还没有烀烂,暖春,你再等等。”霍思良一直温声重复这句话。暖春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咽口水,拼命的把柴火往灶坑里添,希望火大一点,rou快点烂。 “暖春!”霍思良拉她起来,“烀rou要用小火,我来吧!” 暖春悻悻的站起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锅里,就好像不盯着rou就要飞走一样。 “这个小吃货!”霍思良低声含笑说。 心头rou,掌中宝,都不足以形容暖春在霍思良心中的分量,喜欢到蚀骨,爱到噬心,这便是霍思良。 在暖春热切的期盼下,霍思良掀开锅盖,用筷子扎一下rou,rou软塌塌的筷子上脱落,rou终于烀好了。 霍思良把一块夹出来,热气缭绕间,暖春等不及的用手去撕,被热气烫的从手指传来钻心疼,她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耳垂,烫的在原地跺脚打转。 霍思良看她馋的样子,笑着拉开她,用筷子夹一小块rou,放到嘴边轻吹,然后又沾一些盐花,送入暖春口中。 好吃,好香,这是暖春一边吃一边点头,吃完后还张口索要,霍思良一点一点喂她。 入夜,霍思良在院子里点燃响鞭,全村所有人家几乎一同点燃响鞭,噼里啪啦的迎着新的一年。和暖春共度新的一年,然后一年又一年,这日子真好。 暖春没等到子时就睡着了,霍思良掖好她身边的被子,舍不得睡。夜深人静,暖春明明在身边,但他却觉得很远。他杞人忧天,想着自己死后怎么办,死后谁陪着她,若是自己不在,暖春也一定很伤心。 上元节,钱塘县十分热闹。霍思良拉着暖春去凑一凑这样的热闹。钱塘县灯火通明,哪里都可见大小的花灯,彩灯,各式各样,有的是各色动物,有的是各色花植,摆满街道,看得人眼花缭乱。 霍思良给暖春买一个提灯,绿色荷叶为底,粉色荷花为筒。暖春提着它,美滋滋的牵着霍思良的手挤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哪里热闹去哪里看。 很多人在河边放花灯,也有人在河边放长明灯。 天上明灯万千,河中花灯闪烁,再加上一轮明月,黑夜如同白昼,但比白昼要诗情画意,美不胜收。 所有的美好,都暗藏杀机,就像暖春曾经一样,以为一世安康时,却风起云涌! 一群手持大刀的匪徒,冲进钱塘县,见人就砍。从人们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射向满街的长灯,很快,各色彩灯都变成同一种颜色——红色,钱塘县中笼罩在一片红光下,一片血腥中。 人群发出嘶喊声,一波高过一波。很多没看到危险的人,不知道危险在哪里,但是听到厮杀和哭喊声,奋起逃命。东奔西串的人群横冲直撞,奔跑逃命。 霍思良这一路没看到匪徒,只看到慌不择路的人群。他紧紧拉着暖春的手,护住暖春,带着暖春出城。 县城中每个出口都被这些匪徒截住,他们今天想要屠尽这个小县城。霍思良带暖春来到西南门,就和这些匪徒交手。这些日来都没有什么纷争,他没有带千魂,所以和这么多匪徒交手,花费些时间,但还好把他们制住。县太爷带着一队衙役,把这些匪徒收入牢中。 原本欢欢乐乐的上元节,变成钱塘人的血淋淋的恶梦,但恶梦才刚刚开始。 汉国在新的一年正月开始,彻底乱了,暴乱从西南开始,先是地方暴动,然后暴动就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染到荆州。民间流传说汉信帝没死,红衣魔也没有死,他们还在汉宫好好活着。煽风点火的钱氏兄弟十分得意看到汉国陷入混战中。 汉国多年来未曾有匪盗,但自从西南暴乱后,瞬时匪盗猖獗,不仅落山为王,夜里打家劫舍,有时甚至屠村,屠县,就像上元节钱塘县一样。 战火纷争而起,村落再不似往日宁静。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或多或少的戾气,这戾气是不安焦虑和恐惧所化。 白子湜多次提议渡源河攻汉,都被李凌天驳回,李凌天不想这么做,他想既然不能守护暖春,至少给她留些宁静。可白子湜却不这么想,“陛下,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执意不攻汉,这汉国疆土,最后很可能落入钱氏手中!到时候你觉得她还会有宁静生活吗?还不如由你来统治那里,给她留一片宁和呢!” 李凌天揉着化不开的眉心,言语中尽是疲惫之意,“白子湜,你别再劝朕,朕不想。更何况,太子家就在渝州,渝州是汉地,你让朕如何攻汉!” 李凌天的太子,李铭,是渝州赵氏,赵清明的长子,白子湜为了促成此时,前往渝州多日,此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在此不提,费尽辛苦,终于立了一个太子。 渝州赵氏山上,赵清明跪在父亲脚下,眼中透着坚毅。 现在的赵清明已不是暖春初见时的小明,自从娶妻生子后,举手投足再没有稚气,而是透着成熟稳重的儒家之风。 赵父被眼前跪着的儿子气的呼呼大喘,脸色微红,“我不同意,你这么做有违祖训,有辱家风,你若是坚持,我定会把你移除族谱!” 赵清明面不改色,神情淡然说,“父亲,我此时前来并不是征得你同意。儿子就此下山,只是来与父亲告别。” “你……”赵父手指指着赵清明,气的发抖,“你这个逆子!你要起兵,你要谋反!我们霍赵两家世代交好,你居然要起兵,你置大义于何处,置赵氏名誉于何处!” “父亲,现在汉室已危,就算我不起事,也会有人起事。如果让东虞候钱氏得了汉室天下,一定会屠尽霍氏全族。我这么做,也是大义,也是保护霍氏。” 赵清明说完,赵父一掌抡过去,赵清明脸疼,但是身子都没微晃一下。 “我的儿呀!”赵夫人呜呜跪在赵清明身边抱着她哭,“这起事可不是闹着玩,搞不好全家都会受牵连。现在心悦还有身孕,你就这么不顾她走吗?” “娘!”赵清明的妻子,方心悦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双手扶在腰上而来,“清明起事是和我商议过的,我支持他。我知道咱们家训是‘永不入仕’,可爷爷临终前也说‘世事善变,顺势而变’。” 方心悦望向清明,赵清明也望向她,两人眼神相交后,相视而笑。 赵清明站起来,拉起方心悦的手,不舍说,“心悦,我若是回不来,你就改嫁,放妻书我早已写好。” “你别胡说,我等你回来。” 方心悦紧握赵清明的手,强忍泪水说。 “此生娶你,我……”赵清明还未说完,方乐儿的手搭在他唇边,不让他继续说,温婉一笑道,“剩下的话,等回来再说,走吧!” 赵清明就此离去,去蜀中,去找玉面青衣。这是他起事的根源,之后便迅速发展壮大,逐步向东扩张势力。 10月底这文能完结,马上要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