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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讨厌裴霁了。而这些裴霁都不知道。 她还是喜欢看蚂蚁,还是不喜欢说话,但李老师发现她特别的地方,经常拿着一些数字卡片和裴霁做游戏,那些游戏裴艺看不懂,像是一个她融入不进去的世界。 裴艺越来越讨厌裴霁,在幼儿园也不和裴霁说话了。 裴霁似乎是不在意的,她本来就不会笑不会哭,没人知道她在意什么。 有一天一个大班的小男孩拿着玩具枪指着裴艺嘴巴里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裴艺被逼到了角落里,哭着叫老师,小男孩着急了:“不许叫老师!“ 他一边说,把枪一扔,用力推了裴艺一下,把她推倒在地上。裴艺更加害怕,睁大了眼睛,满脸的眼泪却不敢再叫。 别的小朋友都害怕他,也不敢说话。 这个时候,裴霁冲了出来,一下子把小男孩推倒了,她挡在裴艺面前保护她。裴艺抬头看她,觉得裴霁一下子变得很高。 老师赶过来,看到小男孩坐在地上哭,就问发生了什么事,裴霁呆呆地站在裴艺身前,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任凭小男孩在哪里哭着告状。 还好其他看到的小朋友说了真相,裴霁才没有被老师批评。那天mama有事,很晚才来接她们。 裴霁和裴艺坐在台阶等,等到后来,幼儿园只剩她们两个小朋友了。裴艺看看她,问:“你不害怕他吗?他是大班的,那么高,他打你怎么办?“ 裴霁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呆呆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说:“meimei。” 她很少笑的裴艺几乎也是第一次看她笑。 她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幼儿园来了一个新的小朋友,李老师给新小朋友介绍的时候,说裴霁和裴艺是双胞胎哦。大家问双胞胎是什么意思。 李老师说,双胞胎就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因为她们在mama的肚子里时就住一个房间,就抱在一起,就一起长大。她们是最亲近的人。 裴艺决定不讨厌裴霁了。 mama更喜欢裴霁也没关系,反正,她知道怎么讨好mama,她再努力一点就好了。可是情况却越来越糟了。 mama对裴霁失去了耐心,爸爸也觉得裴霁不是一个聪明的小孩,他冲着裴霁大吼,要她把一首古诗背下来。裴霁不开口,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mama去幼儿园问李老师是不是弄错了,裴霁不是天才,倒像是自闭症之类的。 李老师说,自闭症的症状不是这样的,自闭症的小孩很敏感会大喊大闹,会重复地做一个动作,不允许别人移动她面前的东西,裴霁没有这些症状,她非常安静。 李老师还言之凿凿地说,裴霁绝对是一个天才,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她的天赋点在哪里。 mama没有跟李老师争论,但裴艺知道她很生气,回家的路上,她对裴艺说:“你离裴霁远一点,别让她把痴傻传染给你。我倒要看看这个天才到底天才在哪里。” 裴艺不敢违背她。 她频频在家里听到mama说裴霁养不熟,她对裴霁的厌恶直接摆到了明面上。 裴艺不和裴霁说话了,连在幼儿园里也不敢说。因为有一次,mama在接她回家的时候,问一个小朋友小艺在幼儿园里听不听话,那个小朋友急于表现自己,把她在幼儿园里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还好那段时间她没有和裴霁一起玩,她不敢想象mama如果知道她没有听话会怎么样。她始终谨记不能违背mama的意思,要让mama高兴,不然就会被送去孤儿院。 她和裴霁保持很远的距离,裴霁朝她走过来,她就跑开,裴霁看她,她就转开头。 有时候她觉得裴霁不会哭不会笑很好,她呆呆的,看起来根本就不会难过。只是会很困惑地望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不理她了。 “meimei。”这两个字还是裴霁说得最多的词,裴艺却越来越害怕听到,她很内疚。 她们慢慢长大了。 事实证明,李老师是对的,裴霁真的是个天才,而且是少见的天才,她很聪明,她的聪明逐渐表露出来,没有人不惊叹。裴艺以为mama会高兴,毕竟第一次听说裴霁有特殊智力时,mama那么兴奋,对裴霁那么好。 可是裴艺猜错了,mama不仅不高兴,还很愤怒。 “聪明又怎么样,她像个正常人吗?看她没血没rou似的,再聪明,书念得再好又怎么样,能指望她什么?她这种人聪明,说不定还反社会。”mama丝毫不掩饰她的反感。 这样的话mama不会避着裴霁说。 一开始裴艺发现裴霁没有反应,后来她发现,裴霁不是没有反应,她只是反应很慢,一件事情发生,她会好久以后才领会这件事情感层面的含义。 她不是没血没rou,她只是学得慢,但她努力在学。 裴艺发现这件事后很难过,她试过和mama讲,但裴霁两个字刚从她嘴里说出来,mama就会沉下脸,裴艺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小时候的那个夜晚,她听到的那些话。 那些话像是魔咒,让她恐惧,让她无比深刻地知道,她对这个家并不是无可代替的,她不听话,不机灵,就会被丢弃。爸爸mama对她越来越好,裴艺却没办法毫无负担地享受这些好,甚至她得到的关心越多,她就越害怕。她竭尽全力地做一切能让爸妈开心的事。 做所有能增强自己和这个家的联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