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页
阮胭抿着唇,没说话。 “行了,今天先不拍了,你赶紧下去休息。”谢丏冲他们摆摆手。 赵一成满脸歉意。 下面的工作人员也传出少许的议论声。 阮胭咬了咬唇,最后开口:“继续拍吧,谢导。” 谢丏看着她。 “拍我的那场水戏吧。就按照原本的剧本拍。” * 在下水前,谢丏特地一再确认阮胭是否会游泳。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他才让摄像老师开始准备换场景。 这场戏,只有阮胭一个人。 她要演的是片中程医生,在落水后,放逐自我,在濒死的瞬间,又重新开始求救的那种挣扎感。 向死而生。 是这场戏的主题。 阮胭先试着放半只腿进水里去。 浮动的波纹,轻轻拍在她的小腿处,她的肌rou微微缩了一下。 而后,咬了咬牙,半个身子都沉入水中。 这里是一条河道的岸边。 水位较深,为了安全,旁边早就备好了三位救生员。谢丏一再提醒:“放心,如有不适,立刻比手势求救。” 阮胭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整个身子都彻底沉入水中。 机位也跟着潜下去。 水中的暗浪极其轻微的拍在她身上,她能感受到每一道波纹在她胸前、背后,小臂,甚至是脚踝上的触感。 那种湿湿的,彻底归于安静的环境,将时间无限无限无限拉长—— 她的大脑仿佛停止运转。 只能任凭过往的记忆和此刻的江水一起,如生长的藤蔓一样,一层一层向她整个人凝聚,而后,将她密不透风地,彻底包围。 ——“手给我啊,阮胭。” ——不,我好累,你走吧,我想放弃了。 ——“别睡,我们就要到了。” ——坚持不住了啊,哥哥,我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阮胭,要到了,马上,马上,就会有人来了。” ——是吗,可我已经,快要死了啊。 …… 然而,有那么一双手,好像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维度,抚上了她的背脊。 ——哥哥,是你吗?是你再一次救了我吗。 所有的藤蔓悉数被那双大手一一劈开,他开口,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阮胭,我还没玩死你,你敢去哪儿? 阮胭蓦地睁开眼,猛地浮出水面,她睁开眼,所有新鲜的空气悉数涌来。 她一下接一下地喘着粗气。 “咔——” 谢丏看着镜头里阮胭最后劫后余生挣扎的模样,看得他连连赞叹,笑得嘴甚至都快要咧到耳根后面: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阮胭,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演员,上一个让我如此惊叹的还是影后白碧微……你赶紧去休息一下,快,下去好好休息。” 阮胭说了声谢谢,点点头,从河里游上岸。 方白赶紧拿着个大围巾把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扶着她往回走。 “阮姐,你不知道,我刚刚在谢导旁边,看着镜头里的你,看得我好害怕。你那个表情,我以为你真的是踹不过气,要放弃自我了。我想喊救生员下来,你又一直没比求救手势,唉,可把我给担心坏了……” “没关系,我没事,你去帮我把地/西/泮片拿过来。”阮胭冲方白笑笑,偷偷掐着自己的手心,将指尖的颤抖和抽搐隐藏起来 方白说了声“好”,就替她去找药。 休息室里没人,她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往后仰,让自己镇静下来。 虽然肌rou,还是忍不住抽搐—— 这是七年前那次和陆柏良发生事故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后来,每次遇到水,从前的场景总会在她脑海里轮回上演,折磨她的神经。 她再也没办法下水。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救她的人,劈开那些痛苦回忆的人,会是—— 沈劲。 阮胭疲惫地闭上眼。 她抬手揉揉自己晴明xue,想不通,还是想不通。 思绪的挣扎对峙里,方白把药给给她拿了过来,她利落地兑水服下,心绪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她打开手机,看到沈劲给她发了消息:“戏拍得怎么样?” 阮胭回他:“挺好的,很顺利。” 沈劲又问:“你们拍戏的地点是不是在松河镇?” “嗯。” “你准备一下,我明天会过来一趟。” 如果这事换在旁人身上,肯定会觉得这是出老板为爱探班的真爱戏码。然而阮胭比谁都清楚他那天生的没良心,于是她回了个问号过去。 沈劲:“我过来找一个人,周牧玄说他最近在松河镇的邻镇,安河镇上出现过。” 阮胭问他:“找谁?” 或许她可以帮点忙。 “我三叔。” “好吧。”阮胭明白了,估计是他们沈家的家务事,她也不便插手。 他那边没回了。估计是又开始忙起来了。 阮胭收好手机。歇够了,心情也渐渐平复起来了,她开始往外出去散散心。 他们拍戏的这条河道,每天都会有不少来往的渡船,可能是去滁州,也可能是下宣城。来来往往,如织的船只,和平静的江面,构成了一种很和谐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