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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时16岁,还是17岁,他以为终于找到他‘jiejie’的亲生母亲,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我才跟他说,我确实是你的母亲,可你不是他的jiejie。” 这么三句话,她说得平淡,可隐于言语里的信息好似惊涛骇浪拍打过来,夹着犀利嶙峋的石子飞扑到面上,留下一阵阵刺痛。 苇庄闭了闭眼,慢慢说:“我一直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原来……” “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都没告诉他,你哪里来的权利?” 这一来一回话赶话,苇庄瞳色沉暗,心内像有什么强劲的火焰滋滋作响,深埋多年的刺痛此时终于找到了主人最不设防的时候,饲机爬出,露出狰狞的嘴牙。 苇庄的双眼因为怒气而晶晶发亮,胸前一字一句道:“他可以一辈子都不需要知道。” 前十六年都是开开心心,无拘无束,被宠得无法无天,本来一辈子都可以这样,所有人都会爱护他,看护他。 苇家的家业这么大,他是不是继承人都注定是富贵命。 继母五十岁的那年辞了医生的工作,在家陪着父亲,两位把家宝带在身边教导,陪伴,非常地宠爱他,时不时还带着他去国外和苇廷夫妇见面。 成年前的苇家宝性子活跃,走到哪里都有很多朋友,也懂分寸,讲礼貌,嘴巴甜。 每次见到她,总是笑嘻嘻地,凑到她身上来,“大姐,大姐”地叫。 后来他变得乖张不逊,爱惹事,这都是要引起她的注意,更像是一种应激反应。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从眉心往下,到下颚,颈线,冷白精致的肌肤蹦出凌厉的起伏弧线。 “你当真可以瞒他一辈子?”许是被她的态度激动朱萼华说,“那你何必生他出来?” 此话一出,她就后悔了,懊恼地哎一声。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苇庄的耳边轰轰作响,有什么东西撞进了她记忆的深渊,响声过后,隐约浮现的是很多年前的场景。 成年礼的舞会,家族应酬,父亲让她去接触家族生意伙伴的几位儿子,说可以接触看看,以后挑一位成为她的丈夫。 家族联姻,强强联合,在他们这种家庭里再正常不过。 相夫教子,辅佐丈夫的事业,没有意外的话,可以富裕安稳顺遂地过一生,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苇庄一想到那样的生活就要窒息了,感觉像是被摆弄过家家的娃娃,没有自身的生命力。 她反对,她说她以后要进去集团里工作,她还要当继承人,只要到达一定的高度,到达父亲的位置,才能不受制于人。 苇廷比她更生气,站在她的身旁,大声指责他们的父亲是包办婚姻的封建父母,再一次重申他不会接管家族里的工作,他要当医生。 父亲勃然大怒,都拒绝了他们。 苇廷比她大胆,他是在爱意和自由的浸泡成长起来的孩子,想做什么就自己去争取,为了捍卫他的理想,表明他的立场,他当天晚上就离家出走。 隔天虽然被找了回来,他开始绝食。 不吃不喝将近三天,父亲终于妥协。 苇庄心里清楚,如果是自己绝食,没人在意,最后会是她自己闹了个无趣,乖乖吃饭,她离家出走,没有人会去找她,她也无处可去。 她只能和父亲谈判。 …… 苇庄闭了闭眼睛,把自己从记忆里抽取了出来。 “你走吧。” ※※※※※※※※※※※※※※※※※※※※ 第92章 “他的身世是我失言了, 提醒了他,要不然他也不会去求证, 那么就不会知道了。” “虽然我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瞒着他,不过这事情确实是我做错了。” 朱萼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刻,她面上竟有了几分颓然之色,嘴角和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老态显露。 苇庄看了她一眼,忽然问:“你怎么知道的?” 朱萼华慢了一拍,“知道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家宝的身份?”苇庄定定地望着她问,“当年的事情很隐秘的,除了家里人, 其他没人知道, 我相信父亲的能力。” 朱萼华沉默了半响, 才回答:“是苇廷的母亲通知了我。” 苇庄瞳孔微缩, 紧接着思绪有片刻的飘忽。 她的继母,是那个家里为她考虑的最多的人。 父亲本来是想让她挑一个合眼的男人, 早点结婚, 早日生孩子,随她姓苇, 只要这样他就答应把她当继承人培养。 她觉得麻烦,男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她已经体验过,不想与任何一个人建立起亲密关系, 不想结婚,于是她选择了jingzi库。 她去了国外, 运气比较好, 很快就成功了, 医生告诉她消息的时候,她在心底自嘲连老天都赞同她的决定。 可当她回到家,坐卧在床上,看着自己肚子,难以想象九到十个月过后就会有一个孩子从她身体里出来。 她缓缓抚摸,猛地发抖起来,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是深深的未知的恐惧。 …… “你疯了,她才18岁,你让她生孩子?”继母的怒声传来。 “我没有逼她,是她自己选择的,她说不愿意结婚,这辈子都不想结婚,我老了,苇廷又不想当继承人,你要我怎么办?我这一房不继承,就落在其他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