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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才开课没几天,牛老师对学生都不熟。 “我是二中的刘美娟。” “你这是在耽搁其他同学的时间,人还是你带进来的。”牛老师板着脸说:“你希望我对你做出什么处理吗?坐下!” 林巧珍不想影响刘美娟,一直在摆手,实在不行她跟着学也行的。刘美娟无奈地坐下,林巧珍拉开教室后门,要出去。 “林巧珍,你能读一下黑板上的这几个句子吗?” 听到这个声音,林巧珍以为自己没有机会了,她也不想强求了,没想到老师不仅记住了她的名字,还让她念上面的句子。 林巧珍当然读过这几句话,她的英语发音是第一版引进的新概念磁带学的,那一版是BBC的播音员录制。听着收录机跟着大声念英语,是她前世那一阵子的必修课。 这是牛老师多年来,第一次听见这样标准的英式发音:“To see a world in a grain of sand,And a heaven in a wild flower,Hold infinity in the palm of your hay in an hour.” 这几句话看似简单,但是这个时代,英语教材匮乏,英语老师匮乏,什么都匮乏的年代,对于这群才学了一年时间英语的人来说,这几句话读通顺也不容易,毕竟大家都是英语考不及格的人。 朱秀芳没有想到有人能非常顺溜地把句子读出来,转头看林巧珍。 牛老师对这个班学生的英语底子已经摸清楚了,或者说这个时代即便是大学里,英语专业,零基础的进学校的也大有人在,没有想到一个来旁听的姑娘能有这样的水准:“能翻译一下吗?” 林巧珍站在门边:“这几句是出自英国诗人布莱克的长诗《天真的预言》,大家都可能听过民国诗人徐志摩的翻译: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无限掌中置,刹那成永恒。”她忘记了徐志摩还没有完全摘帽。 刘美娟很想说她没听过,乡下的中学,以课本为主,哪里会听过这样的靡靡之音? 第8章 牛老师作为一个老派的学者,他读书的年代虽然战火纷飞,但是也出了一大批文人,他是那时候的文艺青年,到了这个年纪也是个文艺老头。 从来没有想到在这个郊县的中学里,没有入选的一个高中生,会知道威廉布莱克,会读过徐志摩。牛老师拍起了手来:“那位同学说得没错,你的英语很不错。你先出去在走廊上等着,等下课后我找你。” 林巧珍站在走廊上,走廊上跟教室里没区别,这个时候的教室还是木框子的玻璃窗,夏天当然是打开了门窗上课,否则没有电风扇的教室就成了蒸笼。 林巧珍听着牛老师开始从英语的优美词句说起…… 新概念要比牛老师的讲课更实用,但是不得不说听牛老师讲课真的是一种享受,他的知识面极宽,一手英文板书又优美。 老师的目光在照顾所有的学生之后,也没有遗漏窗外的她。 下课铃声响起,牛老师走出教室,招手,林巧珍跟着过去,他带着她进入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还有几个老师在,一个老师穿着短袖的白衬衫,正在打着扇子,他一见林巧珍惊讶地叫:“林巧珍,你怎么在这里?” 巧珍这下明白了,自己和美娟都想得简单了,毕竟两个学校的尖子生一起补课,比如这位老师就是他们的数学老师,他当然认识她。这些老师都可能把她赶出去。 “周老师,我想参加高考,想考大学。所以求美娟带我混进来的!”巧珍当然要自己招认。 周老师摇着扇子跟她说:“这个不行,这个班是咱们整个县的希望,想进来的人多得是。如果你能混进来,别人也混进来怎么办?再说了,你的基础太差,知道去年高考的录取率吗?17%,可是5月份要进行预考的。咱们两个学校一大半的学生都会被刷下来,真正的考中率实际上不足6%,所以县里才举办了这个尖子班。你连预考都不可能通过,怎么可能通过高考?” 另外一个女老师也说:“是啊!小姑娘要强是好事,但是人也要清醒面对现实的。考大学不容易的。” 林巧珍当然知道,这个年代出个大学生有多不容易,她又没办法跟老师们去解释。只能说:“我会努力的!” “你要是一进高中就努力,也许还有机会。”周老师叹气。 “现在开始也不晚,只要肯学!”,牛老师拿起搪瓷茶杯,喝了一口水:“你的英语哪里学的?” “跟我妈的收音机里学的,我妈腿脚不好,为了给她解闷,我哥给她买了收音机。里面有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英语广播。”情急之下巧珍只能这么说。 “我跟我大学里的学生也这么说,星期日广播英语是一档很好的节目,沈老师的读音很有特点……我给县里的领导去个电话,问问能不能加个人。” 说着牛老师拎起了电话,弯着腰在玻璃台板下找电话,开始拨号:“黄局长啊!我是牛从嘉,这样子我在二中发现一个英语的好苗子。她不是名额里的,这个孩子英语很有天分的,现在缺这个专业的人才,也许可以特招的。能给个面子,让她来学习吗?” 林巧珍没有想到牛老师会为了他亲自给县教育局局长去电话。等他挂下电话,转过头对着林巧珍说:“你们局长同意了。” 林巧珍感激地对牛老师说:“谢谢您!”